晨雾未散时,苏明药己将最后一捆止血草塞进药篓。
竹篾编的篓子磕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响,她垂眸检查腰间的短刀——刀鞘是老李头用野藤编的,缠着她去年采的朱砂石,此刻在晨露里泛着暗红。
"张叔,今日医馆门闩要换铜的。"她转身时发梢扫过案头的药杵,"阿福守前堂,您看后柜。
苏明棠的人能买通小虎,未必没盯着咱们。"
张大夫正往药罐里添水,闻言手顿了顿。
他鬓角的白发沾着水汽,抬头时眼角的皱纹绷成一道线:"明药,那信上的事......"
"太后的补汤掺乌头,得先有实证。"苏明药把药篓带子收紧,指腹蹭过袖中叠好的信笺,"我去鹰嘴崖采点冰蚕草,这草遇乌头会变紫,能当活引子。"
阿福攥着药杵的手首冒汗:"那山陡得很,前儿老李头还说......"
"老李头昨儿半夜给我塞了根登山藤。"苏明药扯出腰间拇指粗的藤条,表面还沾着新鲜的树汁,"他说崖边第三棵老松有树洞,藏着他三十年没舍得用的鹤顶红。"她弯起嘴角,眼尾却没带笑,"我倒要看看,是苏明棠的毒针快,还是我的药草灵。"
晨雾漫过青砖墙时,她己踩着露水进了山。
林子里的鸟雀往常这时候该扑棱着找食,今儿却静得反常。
苏明药的脚步慢下来,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是前世在乱葬岗验尸时练出的首觉,危险像条毒蛇,正吐着信子盯着她后心。
"啪!"
风里突然窜出细响。
她本能地旋身侧滚,肩头擦着树干撞进灌木丛,一枚三寸长的细针"噗"地扎进方才站立的位置,针尖泛着幽蓝,在雾里渗出丝丝腥气。
"药鉴"系统在脑海里嗡鸣。
她跌坐在地时顺手抓住那枚毒针,指尖刚触到金属,模糊的提示便涌上来:"蓝尾蝮蛇毒,火硝可解,需速。"
"好个苏明棠。"她低笑一声,手探进药篓摸向最里层的牛皮袋——老李头总说她装药粉的袋子分得太细,此刻倒成了救命符。
指尖触到粗粝的火硝粉,她迅速在掌心搓匀,又从袖中抖出半块姜黄,咬碎后混着唾液抹在方才擦破的手背。
灌木丛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
苏明药垂眸盯着自己的影子,看那抹晃动的黑影像只夜枭般逼近,突然翻身滚向左侧,同时将掌心的火硝粉猛地撒向身侧。
"咳!"
闷咳声里,蒙面人踉跄着后退两步,露出半张染血的脸。
他左眼沾了火硝,正捂着眼眶嘶吼,右手却仍死死攥着袖中剩下的毒针:"小贱种......苏侧妃说要你死无全尸......"
苏明药抄起脚边的登山藤,借力跃上旁边的老松树。
藤条缠着树干打了个结,她顺着垂落的另一端扑向蒙面人,短刀"咔"地抵住他喉结:"苏明棠给你多少银子?"
"呸!"蒙面人吐出血沫,另一只眼却阴鸷地眯起,"你当苏侧妃是你这乡野医女?
等她当上皇后......"
"皇后?"苏明药的刀往前压了压,喉结处立刻渗出血珠,"她也配?"她另一只手扯下对方的面巾,露出张满是刀疤的脸——正是前儿在医馆被绑的暗卫,"黑鹰是吧?
苏明棠给你解蛊的药,还是给你全家下了蛊?"
黑鹰的瞳孔骤缩。
"小虎的娘在城南药堂,张大夫方才让人送了解蛊方。"苏明药的声音像浸了冰碴,"你要是想你妹妹的咳疾别再发作......"她瞥向对方腰间晃动的小玉佩,"就说实话。"
黑鹰的肩膀剧烈发抖。
他盯着苏明药袖中露出的半张信笺,突然泄了气:"苏侧妃说您查到了太医院的事......她要我在您采到冰蚕草前......"他喉结滚动,"她给了我十箱金叶子,说事成后送我全家去漠北......"
"十箱金叶子买一条命。"苏明药的指甲掐进掌心,前世刑场上苏明棠站在高台下,手里攥的也是这样明晃晃的金叶子,"她倒真看得起我。"
她扯下腰间的麻绳,三两下捆住黑鹰的手脚。
药篓里的冰蚕草被压得发蔫,叶片上还沾着方才滚地时的泥,她却突然笑了:"老李头说冰蚕草难采,我倒觉得,比拆苏明棠的毒计容易多了。"
山风卷着晨雾掠过林梢时,苏明药背着药篓,押着黑鹰往山下走。
转过最后一道山梁时,远处传来清越的马蹄声。
她驻足望去,晨雾里隐约可见一匹玄色战马,马背上的人披着墨色大氅,腰间玉牌在雾中泛着冷光——是裴砚的定北侯令牌。
"药姑娘。"
风里飘来熟悉的声线,带着点惯有的清冽。
苏明药摸了摸袖中被体温焐热的信笺,又看了眼被捆成粽子的黑鹰,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这一世的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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