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衣服？”
江书辞神情一愣，这跟计划的不一样。
其实他们俩出来玩也没什么一定要做的计划，只不过很显然买衣服出乎了江书辞的意料。
温且惠看出了他的心思，也明白男生对于逛街买衣服这件事兴趣不大。
平常在学校周边熟悉的地方，他们宁可上网网购都不会跑到门口服装店里去买衣服。
来到陌生的地方游玩，就更不可能为了一身新衣服特意去跑一趟了。
也不知为何，明明女生逛街试衣服要更麻烦一些，遇上裙子之类，在试衣间那狭小的空间里十分不便。而更为方便一些的男孩子并不喜欢去实体店里试衣服。
或许是性格吧，温且惠心想，男孩子们总有一种不愿意麻烦别人的礼貌。
这在江书辞身上尤为明显。
“没什么麻烦的。”她对江书辞说：“要是没人去试衣服、没人买，那些店铺早就喝西北风去了，他们巴不得天天有人在店里试衣服呢！”
江书辞还想说什么，地铁已经来了。
呼啸而来的噪音让他即便是开口，自己都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所以只能作罢。
温且惠就很高兴，露出飒爽的微笑，等门开了，下车的人走出来，便跑到他身后去用两只手贴在他的后背上，推着他挤进地铁。
还好车站作为一条地铁线路最后的站台，乘客不是很多。
温且惠跟江书辞很轻松就找到了两个挨着的空位。
把行李箱放在眼前用手脚固定好，他们俩坐下，肩并着肩，有些挤。
这可比平日里在图书馆当同桌学习的时候挨着紧凑多了，江书辞这辈子还没跟女孩子坐的这么紧挨着过。
出于礼貌，温且惠要给旁边的老奶奶留出一点空隙来，总不能去跟陌生人挤吧？
就只能委屈一下江书辞了，便又往他那里挪了挪。
江书辞的另一侧是扶手，已经挤到不能再挤了。
离得近了，他能闻到温且惠发梢的清香。
总不会有人早上起来去洗澡吧？那多打扰舍友。
所以他猜测温且惠最晚也就是昨天夜里洗的澡……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能持续这么久吗？
“你看我干什么？”温且惠狐疑道：“我脸上有东西？”
江书辞心虚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温且惠何等聪明，见他此时掩盖的神情再加上刚才鼻子微动的动作，立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就算是再怎么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被旁人靠近嗅了身上的味道，也会觉得害羞脸红的。
温且惠格外大大咧咧，所以不会脸红害羞。
但免不了心里打着小鼓呢。
她装作随意地别过头去，然后缩着下巴赶忙嗅了嗅自己的领口、脖颈、发梢，生怕身上有什么不好的味道。
“也没什么呀！”
她在心里嘀咕：“那刚才他在闻什么呢？”
有些味道自己是闻不到的。
只有心里真心喜欢的人，能嗅到对方身上那特别的气味。
“我们在哪下车。”江书辞转移话题。
他看到了温且惠的小动作，就更是心虚了。
他一个劲在心里安慰自己，清清白白好兄弟嘛！
“在这里。”
温且惠伸出手去指了指对面的站牌信息，上面红色的指示灯闪烁，每到一站就会变绿。
江书辞望着那上面滨海站的提示，数着还有多少站能到。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住宿和出行都是温且惠来安排的，他现在还不知道住在哪个地方。
自然也就不清楚温且惠开了几间房间了。
自己跟温且惠肯定是不能住一起的，江书辞不担心这个。
可京川是温且惠的家乡，她在这个城市是有家的。
总不能回来以后还住在外面吧？
所以江书辞觉得开两间房有些浪费，他认定温且惠晚上一定是会回家去住的。
如果是一间房，他又觉得有些尴尬。
温且惠也说了先去放下东西再出去玩……总不能把她的行李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吧？
江书辞有些慌，他一会到住的地方想稍微收拾一下，上个厕所再走，最好是换身衣服。
反正不能一打开房门进去一站，把行李箱扔里面就走……总得歇歇脚的。
温且惠也想上厕所怎么办？
住的地方厕所的通风好不好呢？
从没有跟别人出来玩过的他开始想入非非，各种各样也许根本不会遇到的尴尬事情在脑子里闪过。
他从小到大在家乡长大，极少出去旅游。上了大学以后也没有什么性质，算是第一次跟异性出远门了。
未知总会让人焦虑。
望着那逐渐减少的中间站，江书辞忐忑的心也到了顶点。
“走吧，我们到了……这边我没怎么来过，不过毕竟是在这座城市长大的，迷路肯定是不会了。”
温且惠打着包票，从地铁站出来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她伸了个懒腰很高兴。
“得有半年没回来了！”
京川市是个半沿海城市，海岸线只有城市的四分之一，另外的建筑更多的是靠山修建。
海岸线地势很低，所以江书辞站在地铁口向远处眺望，能看到一层一层的房屋在山脉脚下蔓延。
像是站在阶梯教室的门口往里面看。
这里不是市中心，没有高楼大厦，房屋红砖白瓦煞是好看。
江书辞的家乡没有海，是个二线城市。上了大学以后见惯了都市的繁华，如今来了京川又有不一样的感受。
结果他无心欣赏这美景，只是跟在温且惠身后。
原本他是想帮温且惠拎着行李箱和背包的，可她义正严词的拒绝了。
“我自己又不是没有手……真搞不懂那些出去玩大包小包都让男生拎着的女孩。就一个手提包也就算了，明显人家手里的兜带都勒手，还没点自觉……简直不配当朋友！”
江书辞很想说人家那是情侣，但想想似乎也是。
是朋友的时候都知道考虑朋友感受，怎么谈了恋爱，就容易忽视对方呢？
温且惠左拐右拐，到了一处高耸的大楼底下。
往前眺望能看见为数不多的海岸线，这栋楼是周边老城区最新的建筑了。
温且惠斟酌着用词，用手指了指他们刚才路过的老城区：“别被那些……额……年久失修的老房子给误导了，其实这片地方还不错。”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小时候就是住在城中村的，不是在这边……比这边还要破旧一些。”
江书辞就笑了笑：“我无所谓的。”
“还好，我订的酒店是前两年新盖的公寓大厦，环境应该还不错。”
温且惠欢快地推开了旋转大门进了大厅。
跟前台确认订单办理入住，她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两张身份证登记——江书辞上车以后嫌麻烦，就把身份证交给她保管了。
“这边请。”前台小姐姐很热情地拿了房卡带他们坐电梯上楼，在电梯里等楼层的时候，温且惠还悄悄凑到江书辞身边，邀功似的。
“我特意选了个高层……海景房呢！”
结果等到了房间以后，温且惠就傻眼了。
因为角度问题，再加上京川的海岸线着实是短，得趴在窗户边上极目远眺，才能看到一点点海的影子……
而且还是没有沙滩、全是码头和船坞的那种海岸线，很是没劲。
不过江书辞倒是松了口气，很开心。
因为温且惠开了两间房，正好是邻居。
她跟江书辞两个房间都转了转，然后让他先挑：“远来是客，理应我招待你，就勉为其难让你先挑吧！”
她双手掐腰，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
其实住哪间无所谓，她只是想让江书辞夸一夸自己如此的深明大义。
啥好事都先让你来挑、有一口吃的都想着你……这样的好兄弟去哪找？
你还不快夸我两句，良心过意得去？
你今晚睡得着觉？
温且惠越想越得意，双手掐腰，那个下巴都快挑到天花板上去了，挺着胸脯等夸。
结果江书辞似乎关注点没在这上面。
他把自己的行李箱往墙边一靠，随口说道：“我都行的。既然你让我挑，那我就挑这间吧！”
顿了顿，江书辞表情疑惑，继续说：“你定了两间房？”
这才是他真正关心了一路的事。
“不然呢？”温且惠一挑眉，然后突然战术后仰，双手捂在胸前露出了一副鄙夷嫌弃的表情：“噫！你不会幻想着咱俩能住一间吧？！单身久了心理变态了？连兄弟的主意都打！”
“啪！”
江书辞用手机轻轻拍了一下温且惠的头顶，连忙解释。
“想哪去了？我是那种人吗？我是说你今晚不回家去住？”
温且惠耸了耸肩：“我为啥要回家去住。约你出来玩，你非要选在京川，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回家去看看……回家看两眼得了，我还能真把你扔外面？那像什么话，你来干啥的？”
见江书辞还要说什么，她立马伸手：“反正房间都定了，而且我还觉得不好意思呢，说不定我得回家陪着我妈跟我后爸吃顿饭，得放你在外面自己解决晚饭了……不过你别担心！我吃完饭就去找你，带你逛我们这有名的夜市！”
望着温且惠露出小虎牙的微笑，江书辞知道她生怕自己觉得怠慢了，是真的很像领着自己好好逛一逛。
“那好吧。”江书辞点头：“你回去收拾一下稍微歇一歇，我也收拾一下。”
送走温且惠，他站在窗户前，没了心理压力这才能好好欣赏一下窗外的美景。
本身因为压倒性的高低海拔差距，在海边朝着背面望去就能看到层层叠叠的房屋。
温且惠订的房间楼层又高，其实不去看那一丁点可怜的海，往反方向看一看，风景更甚。
心安理得换了身衣服，上了个厕所，江书辞从未觉得狭小的厕所给自己的安全感这么浓郁。
出了门，温且惠也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便于脱换。
一开始江书辞还不理解她为啥要换衣服，但很快他就懂了——
温且惠领着他去了自己平时很喜欢的服装街和商场，俩人坐地铁跨越了大半个城市，只为了去又便宜、种类又丰富的服装店铺。
“你是说你也想买？”江书辞看向跟店员交涉的温且惠。
温且惠手里拎着一大堆衣架，正在挑选合适的衣服。
她拿出一件来转身放在江书辞身前比量了一下，然后又放在自己身前对着镜子比量。
“不然呢？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京川市物价可比山海市便宜多了，我为啥不在自己家买，要回学校去买贵的……你看看这件怎么样？进去试试。”
温且惠催促着江书辞把背包放下，然后塞了一堆衣服到他怀里，示意他进试衣间试一试衣服。
江书辞照做，进试衣间去穿上温且惠给挑选的卫衣试试。
不得不说，确实很有她的风格。
试衣间里没有镜子，镜子挂在试衣间的门外，江书辞得穿出来才能看看效果。
“你看看怎么样，我觉得稍微有一点中性了……诶，人呢？”
江书辞从试衣间出来，却没看见温且惠的人。
店员立马笑脸盈盈地说：“您女朋友也进去试衣服了。”
江书辞一愣这里不是男装店吗？
然后后知后觉的他连连摆手：“不是女友，就是朋友。”
说完这句话，他明显看到店员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了几分。
“不好意思，您单身？”
江书辞点头。
店员小姐姐连连道歉，然后微微一笑打圆场：“看我这个眼神，实在不好意思……不过早晚的事嘛！”
既然单身，而且人家姑娘这么漂亮，还带你出来逛街……没点意思谁信呀？
女人最懂女人了。
要是那姑娘讨厌你，干脆连跟你出来逛街都不会的。
要么洗澡要么睡觉，总之就是没空。
既然出来了，那就有机会的。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漂亮的女孩隔得是带窟窿的纱。
只要妾有意，郞无情久而久之也就捂热了。
等了许久，那边试衣间窸窸窣窣传来了声音。
门一开，温且惠拽了拽袖口，抓着衣摆左右扭了一下防止褶皱不舒服，然后看向江书辞：“怎么样？哦！你穿还不错嘛！”
江书辞见温且惠出来，神情微怔，表情有些震惊。
他连忙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卫衣，又看了看温且惠的。
居然是同款？！
怪不得自己感觉这衣服穿身上有些中性了，原来是缺一个参照物。
现在温且惠出来俩人往那一站，就一点违和感也没有了。
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看向店员小姐姐。
后者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仍是在职业假笑。
但眼底已经露出些许不屑了。
嚯，原来是渣男。
你女朋友连情侣装都挑上了，结果你背着她跟我说你俩就是朋友？
嘶……
渣男！
但她“看破不说破”，反而脸上的职业假笑冲着江书辞更明媚了几分。
放心吧！顾客是上帝，就算您是渣男，我也不会戳穿的……所以衣服再试两件？
店员小姐姐指了指货架上的衣服。
示意我不揭穿你，你帮我冲冲业绩，也算是双赢了。
衣服在哪买不是买？
大不了我再给你便宜些！
江书辞心想啥跟啥啊，自己怎么就成渣男了？
不过看温且惠的意思，她是真想俩人买同款的……还不止想买一套同款！
江书辞心想，她就没考虑过穿出去会被人误会吗？
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和温且惠，也不怪人家店员小姐姐想歪了。
因为抛开别的不谈，只说俩人的身材长相，这两件衣服真的很般配！
可越般配，事情就越不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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