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
王夫人带着周瑞家的和几个丫鬟,来到荣庆堂。
此时,荣庆堂里,三春、贾宝玉正在陪贾母逗乐。
赖嬷嬷和她的大儿媳赖大家的相陪。
贾母见王夫人这会儿过来,好奇问道:“老二家的,可是有事?”
王夫人行了礼,点点头说道:“老太太,最近那香皂之事,不知老太太可知晓?”
说完,王夫人自顾找了个位置坐下,显然是要好好说道一会儿的。
贾母自然知晓香皂,还用着呢,也知道是几个小辈捣鼓出来的。
不过老二家的既然这么问,那肯定还有别的意思。
“香皂怎么了?还挺好用啊。”贾母接下话头,让老二家的继续说下去。
王夫人瞧了站她身侧周瑞家的一眼。
周瑞家的立即明白,接着老太太的话道:“回老太太的话,这香皂可不简单。
现在外面呀,各府那可是抢着买,要是慢了那买都买不着。”
贾母笑呵呵的,晚辈弄出来的东西,这么受各家欢迎,她脸上也有光,点头认同,“是啊,是听说那香皂弄不出多少来,不够大家分也是正常。”
“老太太,那还是不少的,奴婢听说每月能做出两三千块儿的量来呢。”周瑞家的点明其中的数量。
贾母一听这么多,吓一跳。
她一直听说做不出多少来,下人们是这样给她说的,探春惜春这些姑娘们也是这样给她说的。
她就以为可能最多做出个一两百块儿出来。
哪怕香皂卖的贵,但数量在这儿,每月也就几百千把两银子,几个小辈儿再分一分,也就没多少了。
这点儿银子,她还没放在眼里。
这会儿听说两三千的量,那这就不一样了。
最低每月都是一万两啊。
贾母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了,感觉被几个小辈儿给忽悠了。
她转头看向赖嬷嬷和赖大家的,问道:“这事儿你们可知道?”
“回老太太,老奴也是最近两天才打听到一些,今儿来本也是想跟老太太说道说道这事儿,没想到被周瑞家的先说了。”赖嬷嬷有些尴尬的回道。
她确实是想说这事儿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二太太她们就来了。
她现在基本上隔几天来一回。
一是来陪老太太逗逗乐,维持住情分。
二也是汇报些府外的事给老太太知晓。
贾母听后点点头,赖嬷嬷她还是信任的,绝不会故意框骗她。
那就是几个小辈儿故意耍的障眼法了。
王夫人看着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知道时机已到,立即插话说道:“老太太,银子少点儿倒还罢了。
只是现在这么多银子,琏哥儿还是应该交入公中才好,老太太觉得呢?”
贾母很是认同,她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银子不多,无所谓,就当是小辈们的零花。
现在每月最低都是一万两的入账,这算是贾府现在最大的进项了。
只是她毕竟是长辈,不好太直白。
一旁的赖嬷嬷看出老太太的心思,这么几十年的老搭档了,老太太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她都能猜出想法来。
劝说道:“是啊老太太,老奴觉得二太太说的对,琏二爷是晚辈,是应为府里出份力才是。
历来就没有晚辈挣了银子独自放兜里的,就是二老爷的俸禄也入了公中不是?”
三春在一旁听着,不敢插话,心中可是急坏了。
惜春不屑撇嘴,心想二老爷的俸禄还没他每月的花销多。
这自然就要交公中,不然怎么够花?
三姐妹其实也不知道香皂每月到底能做多少出来,她们也是听凤嫂子和可卿说的量不多。
刚才听说有两三千块,也吓一跳。
现在老太太、二太太又要让琏二哥把银子交出来。
那么多的银子啊,哪怕她们对银子不是太在意,也有些心疼的感觉。
特别是迎春,泪花儿都要出来了。
现在琏二哥、凤嫂子对她特别好,她自然不想看到哥哥嫂嫂吃亏。
但她又帮不了什么忙,就只得干着急,心中火烧火燎的。
贾母听了老陪房的话,很是满意,犹豫勉强点头道:“确实如此,鸳鸯,你去把琏哥儿叫来,就说老婆子找他,你也别说是什么事儿,这会儿他应下衙回来了。”
贾母朝大丫鬟鸳鸯吩咐道。
鸳鸯听后点头,快步去叫人了。
此时贾琏院中。
贾琏刚下衙回来不久,还在吃饭。
“二爷辛苦,来吃个腰子。”王熙凤给贾琏夹菜,笑道。
贾琏揶揄王熙凤:“怎么?还想我长个腰子出来?真是又菜又爱玩儿。”
不是他吹,现在两个王熙凤都打不赢他。
王熙凤红着脸白了贾琏一眼。
跟贾琏待久了,以前好多她没听过的词儿,现在她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说她又菜又爱玩儿,她明白是什么意思,笑自已不中用。
不过她胜负心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平儿也在桌上,现在平儿基本上跟奶奶和二爷一起上桌儿吃饭了。
平儿暗笑自家奶奶不长记性。
看到二爷跟奶奶感情好,她是高兴的。
前儿自家二爷惦记寡嫂可把她担心了好久。
她虽然没跟自家奶奶说,但心中哪有真放心的?
好在她最近默默观察下二爷好像还真没有接触过珠大奶奶。
这才让她逐渐放下心来。
“嘁,怕你不成,平儿一会儿帮忙,哼。”王熙凤略微傲娇道。
贾琏心中一阵好笑,自已不行还叫帮手。
不过他乐得如此。
自已跟平儿就差最后那一道防线。
别的该做的都做了。
平儿哪里好接话自家奶奶这虎狼之语,红着脸默默低头吃饭。
三人正温馨着呢。
就有守在院门口的小丫鬟来报,说鸳鸯来了。
“奴婢去瞧瞧。”平儿立即起身,出门去了。
“可能是老太太找你有事吧?”贾琏对王熙凤说道。
王熙凤点点头,加快了吃饭速度。
没一会儿,平儿把鸳鸯带了进来,鸳鸯对贾琏和王熙凤行礼后说道:“琏二爷,老太太让你过去一趟呢。”
贾琏停下吃饭的动作,有些意外,“叫我?”
鸳鸯点头,“是的呢,琏二爷,你要是还没吃完就先吃完了再去吧。”
鸳鸯还是很善解人意的,她明白老太太那的事对琏二爷来说不是好事,总不能在饭桌上就把人催走。
贾琏点头,既然如此,那他总得把饭吃完了再去,不然回来可就凉了。
王熙凤好奇问鸳鸯,“鸳鸯,老太太找二爷什么事?”
她还以为老太太是要找她呢。
“这...,抱歉,琏二奶奶、琏二爷,老太太来时吩咐奴婢,先不让奴婢说的。”鸳鸯有些为难说道。
她其实不想得罪这两位主子,明眼人一看现在府里的权势已经逐步落到琏二奶奶手中了。
鸳鸯是忠心老太太,可也不愿得罪面前两位,不然她以后可怎么过?
所以她又补了一句,“琏二爷做好心理准备。”
贾琏、王熙凤听了鸳鸯说的,都知道老太太找不是什么好事了。
贾琏没为难鸳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说道:“没事,那你稍微等等。”
“二爷...”王熙凤有些担忧看向贾琏。
贾琏摇摇头,安慰道:“没事,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急事。”
看鸳鸯还让他吃完饭再去就知道了。
再说,凭他现在的实力,还怕府里谁不成?
有事直接平推就成。
要不是贾母顶着个国公夫人的超品诰命,他贾母的面子都可以不给了。
贾琏快速吃完饭,随着鸳鸯来到荣庆堂。
进来见王夫人也在,他心想不会是王夫人搞什么事吧?
见礼后贾琏问道:“老太太,你找孙儿?”
贾母点头,“二太太说你那香皂每月能做两三千块出来,可是真的?”
贾母把王夫人推了出来。
贾琏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王夫人打他香皂的主意呢。
之前他就想到过,早晚得曝光出来。
这么多银子,王夫人不可能不动心。
没想到应在今日。
“二太太听谁说的?”贾琏自然不会直接承认,看向王夫人问道。
王夫人瞧了周瑞家的一眼,示意又该你上场了。
周瑞家的对贾琏行礼说道:“琏二爷,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都知道。
不信你问问赖嬷嬷和赖大家的?”
周瑞家的也不傻,自然要多拉几个人出来,她一个人面对琏二爷还是有些虚。
两个赖家的见点到自已头上,赖嬷嬷只得道:“是啊,琏二爷,数量虽不一定准,但想来是大差不差的。”
贾琏呵呵一笑,“你们倒是调查的清楚。”
数量这个根本瞒不住,被这些人知晓也是早晚的事。
王夫人见贾琏承认,立即说道:“琏哥儿是府里的一份子,现在府中开销大、入账少,这么大笔收入,还是要入公中才好,老太太觉得呢?”
赖嬷嬷瞧了贾母一眼,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替主子接话道:“琏二爷,这历来主子们挣的银子都是要入公账,这样府里才能兴旺不是。”
贾琏扫了一眼赖嬷嬷,入公账?好让你这狗奴才的儿子贪了去是吧?
他又看向贾母,问道:“老太太呢,你也是这意思吗?”
贾母还以为贾琏是同意,点点头,“是应如此。”
在她想来,有她跟老二家的同时施压,琏哥儿就算心不甘但也只得认下,最多对方就是耍点手段,藏着一些。
藏一些她是能理解的,也不会计较。
只要大头儿入了公账就成。
就像老二家说的那样,现在府里入不敷出,需要银子来填补这个窟窿。
这些她心中其实都清楚。
贾琏见贾母也是这个意思,冷笑一声,看着贾母和王夫人道:
“呵,怕是要让老太太、二太太失望了。
这香皂的买卖啊,是凤儿和东府蓉哥儿媳妇的生意。
是她们用嫁妆银子做的买卖,我跟蓉哥儿也就是搭把手。
没出一两银子,也没用府里的一两银子。
这要是入公中的话,你们的嫁妆银子是不是也得入公中?”
贾琏最后的话语斩钉截铁,把贾母和王夫人问得不知如何回答。
看两人不知声儿了,贾琏撇嘴,“没别的事儿我就先告辞了,饭还没吃完呢。”
说完礼都没行,直接转身走得潇洒。
还行个屁的礼。
惦记他的银子还想行礼?想屁吃。
看来府里这些妇人和下人们又不长记性了。
忘记他琏二爷是靠什么起家的了吗?
这次他就来个狠的,伸出来了的手,可是收不回去的。
贾琏离开后,荣庆堂中一片死寂。
三春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
但心里却是美美的。
琏二哥刚才可霸气了。
敢这么当面怼老太太和二太太。
特别是迎春,要是以前,她还会为琏二哥得罪了老太太而忧心。
现在嘛,她是一点都不担心了。
只要琏二哥没被老太太拿孝道压住,老太太好像拿琏二哥也没什么办法。
琏二哥都说了,那香皂是嫂子的嫁妆做起来的,可跟府里没关系。
贾母和王夫人也是有些尴尬。
什么嫁妆不嫁妆的,她们是不怎么信的。
但人家就是用这个理由挡得你没话说。
贾母脸上有些下不来台,不想再待下去,摆摆手,“都散了吧,老婆子乏了。”
众人飞快起身离开。
王夫人走出门外,脸上还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
周瑞家的给自家主子出主意道:“太太,既然是嫁妆,那王家...”
王夫人眼前一亮,对,王家,让哥哥嫂子出面,找王熙凤谈。
她就不信,王熙凤还能不让出点来,以后还要不要娘家了?
王夫人满意看向周瑞家的,点头笑道:“你说的不错,你现在就去跑一趟,让嫂子明早就过来。”
周瑞家的得了吩咐,飞快离去。
王夫人回去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不少。
心中暗想,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哼。
×
另一边。
贾琏回到院子,王熙凤立即问道:“二爷,老太太找你是什么事?”
贾琏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王熙凤听完顿时气道:“都是些什么人?还来惦记姑奶奶的银子。”
王熙凤气得心口剧烈起伏。
平儿在身后给她拍背顺气儿。
“以前找她们要银子给二爷买个官儿,一个个儿的都不给,现在倒还惦记上姑奶奶的了?门都没有。”
王熙凤不解气,继续骂道。
想要她的银子?
先要了她的命再说吧。
“可是二爷,这一直让人惦记着,也不是个事儿啊。”王熙凤担忧道。
“放心,明儿我就派兵来,把那些个奴才,全给抄家了。
断了老太太、二太太的爪牙,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伸手。”
贾琏安慰王熙凤,把自已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也是气。
府里没帮他什么就算了,现在还让自已做贡献?
一个个儿的,想得倒是挺美。
荣国府以后是他的,他发展发展倒是可以,但得把蛀虫先清理出去。
那些个奴才管事要清理,王夫人也要清理。
不知道这些年她搬了多少银子去王家?
明日倒是可以一起查了。
他这次就来个大清洗,弄得干干净净的,免得以后又弄些糟心事出来。
以前他没动静,一是暂时府里没人惹到他,二也是给贾母面子。
出师有名,他不能无缘无故抄家。
这次贾母也惦记上他的银子,自已自然也不用再给对方留什么脸面了。
听到二爷的安排,王熙凤心中激动,一拍巴掌,鼓励道:“对,二爷就这么干。
姑奶奶早看有些婆子凭着些脸面对自已阳奉阴违的。
这次把她们全给清理了。
以后府里就真全是姑奶奶说了算,哈哈。”
贾琏白了王熙凤一眼,对方还真是战斗基因拉满。
他嘱咐道:“明在府里把秩序维持好,别乱了套。”
王熙凤兴奋点头,“放心吧二爷,我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又商量计划着。
夜渐深,王熙凤激动,想着明日的战斗,但今日的战斗也不能免了。
贾琏自然是奉陪到底。
平儿助阵。
×
翌日,上午。
王熙凤还在院儿里理事呢。
就有王夫人跟前儿的大丫鬟金钏来让她去二太太那,说是王家太太过来了。
“婶子来了?”王熙凤心中暗忖,“不会是也来打她银子主意的吧?”
“有说什么事吗?”王熙凤问金钏道。
金钏是真不知道,摇摇头。
既然来叫她了,她也不能不去见见,于是叫上平儿随她同前去。
王熙凤进入姑妈房里,见果然是婶子过来了,先对王夫人行了一礼,又对婶子行礼问道:“婶子可是稀客,今儿怎么过来了?”
她想先试探试探,后面才看以什么态度来面对。
上门来看她,那就是客。
要是真来要银子的,那可就是敌了。
“呵呵,没事儿,就是来瞧瞧你,看你在这边过得如何。”王子腾夫人笑呵呵地拉起家长里短。
又问了问其他的事儿。
王熙凤都被搞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可不信婶子是真来看她的,以前怎么不见来?
偏偏姑妈惦记她银子的第二天就来了。
于是王熙凤说道:“婶子要不去我那坐坐?”
这话就很明显了,你不去我可走了。
王子腾夫人摆摆手,“你那儿我就不去了,不过听说最近你那香皂挺紧俏?
听你姑妈说是你用嫁妆弄出来的,不会方子是王家的吧?
这可不行,方子怎么能让你带走呢?”
王熙凤听到这儿都气笑了,还王家的方子?
她没好脸色道:“婶婶可别乱说,什么王家的方子?我陪嫁单子里可没有,这是辛辛苦苦后面才弄出来的。”
姑妈惦记她银子,这婶子更狠,直接惦记方子。
王子腾夫人见王熙凤这么没好脸跟她说话,她也不装了,“谁知道是不是你父亲私下给你的?王家的方子可不能给你。
再说,就算是后面才弄出来的,那也是从我们王家嫁妆里出来的,理应有我们王家一份。”
王熙凤气得,脸色发黑,呼吸不畅,手脚发抖。
她从来不知道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她不想再跟这些所谓的亲戚扯这没用的了,“呵,你们倒是打得好算盘,胃口不小,也不怕蹦了牙。”
说完,王熙凤甩袖离去。
等回到自已院儿里,她摔了好几个杯子才好受些,然后红着眼对平儿道:
“去,快让来旺儿现在就去叫二爷派兵来,姑奶奶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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