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急匆匆被小厮们抬回荣国府,已是午间。
他一路的惨叫声,吸引了不少人。
很快,太医上门诊治,最后摇头叹气:
“太太,贾大人右腿怕是保不住了。”
邢夫人急了,怎么就保不住了呢。
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腿断了?
“太医,麻烦你,好好给看看,老爷的腿可得治好才行啊。”邢夫人哀求道。
太医还是摇头,“太太,不是老夫不给治,而是...
哎,贾大人右腿膝盖已经碎了,你看看...”
太医把剪开的裤子掀开给邢夫人看,然后指着膝盖位置说道:
“这膝盖处就像一个碗,平时有它护着,现在这个碗碎了呀。
而且里面的骨头也错位了。
别说这膝盖碗了,就是咱们吃饭的瓷碗碎了那也是拼接不回去的啊。
就是这么个道理,老夫只能先开点止疼、消肿止血的药先服下。
后面再看看情况再做调整。”
太医最后把手一摊,无能为力。
同一时间,贾赦受伤的事也传到了贾母处。
贾母虽然平时不怎么待见这个儿子,但咋听儿子被打伤了,还是有些心疼和气愤。
于是急急忙忙地往东路院赶去。
同时,还有另外的人在行动。
那就是昭儿。
他在东路院门口让丫鬟婆子们快去找主子们过来,不管是荣国府还是宁国府,都让去叫人来,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
每叫一个他就要悲伤的说一句:“真是天杀的地痞混混,居然为了抢道把老爷腿都给打伤了。”
贾琏这样安排昭儿的目的也是为了先定性。
是突发的斗殴打架,而不是蓄谋已久。
昭儿正忙着呢,突然就见来了一大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老太太来了。
他立即跑上前悲伤地禀报道:“老太太,您快去看看吧,老爷在外面跟地痞打架,被打伤了。”
在老太太面前,他可不敢直接说腿被打断了。
这不是找骂嘛。
老太太也着急,边走边问:“怎么回事,你们老爷怎么跟人打起来了?”
“回禀老太太,小的也是听跟着老爷回来的小厮说的,是两伙人为了抢道,对方可能脾气不大好,直接就打起来了。
老爷和小厮们都是带着伤回来的。”
现在这里这么多人跟着老太太,昭儿自然要好好说道说道。
不一会儿,贾母就见到了贾赦,当看到贾赦腿上那血呼啦的样子,她就知道怕是不好了。
太医见老国公夫人来了,又是好一通伤情讲解。
贾母听后,气得大骂那些打人的凶人。
不一会,东路院这边就聚集了两府大半的人。
王夫人、李纨、王熙凤、东府的尤氏等都来了。
又过了会,贾琏也回来了。
“老太太,老爷如何了?”贾琏气喘吁吁地问着贾母。
贾母叹了口气,“哎,你父亲怕是有条腿保不住了。
你回来的正好,情况你应该也问过外面的小厮了,你不是在兵马司担职吗?
快去把那些打伤你父亲的凶人都给抓起来。
真是无法无天了,大白天的就行凶伤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是,老太太,孙儿这就去办,一定把凶手都抓住,然后让老爷发落。”
贾琏把胸脯拍的砰砰响,声音中都带着寒气,一副气极的模样。
他怎么可能把凶手交给贾赦,说个白话而已。
麻三那些人,他早就让陈其的心腹属下给控制在城外了。
贾琏不可能放麻三这伙人在外面乱晃悠。
现在就等着他带人再去把他们带回兵马司狱中。
贾琏这时回来,一是为了体现焦急孝顺,二就是为了接这个‘任务’。
他没多耽搁,假意探望了贾赦一眼后就快速离开。
出门时,用眼神冷冷地扫了跪在院中的单大良一眼。
单大良一直注意着房里的动静,看到贾琏投来的眼神,他看懂了,深寒无比。
这是警告。
警告自已别又多嘴。
单大良自然不敢再乱说。
一个连老子都能下重手的人,能指望他对自已仁慈?
怕是第二天连跪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们几个下人抬着老爷回来,把情况说了就一直被大太太罚跪在这里。
他们身上也有伤,个个鼻青脸肿的。
不过还好他们也有伤,不然现在怕是交代不过去。
老爷腿都被打断了,你们完好无损怎么行?
于是几人也聪明,一个个都装成被打惨了的模样,看着要多惨有多惨。
边上还有不少下人婆子看着他们,指指点点的。
有讨论他们这几个被打的有多惨的。
也有讨论大老爷被打的有多惨的。
真是一传十,十传百,不大会的功夫,基本都知道他们家大老爷在外面跟人打架被打断腿了 。
过了盏茶功夫,又有一个太医带着个药童,背着药箱进入东路院中。
贾母看到来人,起身说道:“张太医,麻烦你了,给我家这不成器的给看看伤,看还能不能治好。”
张太医也给贾母行了一礼,说道:“老太太客气了,老夫先瞧瞧。”
张太医瞧了一会,又跟之前那位太医讨论了一阵,最后也是摇头叹气,“老太太,想恢复如初是没办法了,只能先止痛,让贾大人稍微轻松些。”
现在贾赦是身体痛心中恨。
恨不得活吃了那叫什么顺四的。
现在他腿治不好了,以后还怎么出去潇洒快活?
还怎么出去见人?
岂不是成废人了吗?
想到此,他心中就更窝火。
于是大声骂道:“滚,都给老子滚,尽是些没用的废物。”
发泄一阵后,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吃的止痛药效发作了,或是被疼晕或者气晕了,直接就昏睡过去了。
贾母给两位太医赔礼,“实在抱歉,逆子突逢大变、情绪不稳,还请两位多多担待。”
说完又给鸳鸯吩咐,让送上丰厚的诊金。
两位太医脸上淡然,表示能理解。
但能理解归能理解,但又不欠你们的,非得在这挨骂?
于是两人收下诊金后纷纷告辞。
出了荣国府后两人还商量着,下次再请就装作有事不来了。
本来贾赦那腿就没啥治的,根本治不好,只能等伤势慢慢恢复,然后变成瘸子。
*
晚上。
天黑后,贾琏才风尘仆仆地回到荣国府。
贾母早已从东路院回到荣庆堂,贾琏来此见贾母。
“老太太,孙儿追拿凶手至天黑才终于把人抓住了,现在正被孙儿关押在兵马司狱中。”
贾琏汇报着情况。
他故意拖了下时间,不能太轻松地抓住人不是。
等到要天黑时,他才把麻三一伙人押回城,路上还给他们套了头套,免得被他们的熟人给看到节外生枝。
麻三也老实,没有多挣扎,也约束着他的手下。
这些都是他跟蒙面人商量好的。
贾琏把人押入狱中,后面的事就交给陈其安排了。
只要看住麻三这些人,不让他们乱跟人接触就没什么问题。
“不错,辛苦琏哥儿了,你待会去把这事告诉你老爷,让他解解气。
他现在腿不好了,时不时就发火,有你这个消息,他心中应是能消解些。
至于...如果他让你做什么出格的事,你就想办法让他达成心愿吧。”
贾母听闻凶手已经抓住,很是满意贾琏的办事效率。
最后又若有所指地提示了贾琏一句。
贾琏听后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是,那孙儿先去看看老爷。”
转身后,贾琏脸就冷了下来。
贾母最后那话的意思他懂。
以贾赦的脾气,能让麻三他们好过了?
最少都要打死了才能解气。
或者打死前还要先把一根根骨头全先打断。
贾母这是让他沾上人命啊。
真是位仁慈的老太太!
真是位替孙儿着想的好祖母!
贾琏可不会听话,滚一边去吧,他连麻三他们一根指头都不会动。
来到东路院,贾琏还没进屋都能听到贾赦的痛嚎声。
叫吧,痛习惯了以后就不觉得痛了。
贾琏心中想着,慢慢进了屋。
贾赦躺在里屋的床上,邢夫人和两个小妾在照顾,迎春坐在外间,眼睛还红红的。
贾琏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也在这边。
“老爷,行凶的顺四一伙人已经被我抓入狱中,不知老爷想如何处置?”
贾琏来到贾赦床前直接说道。
贾赦此时的样子有些狰狞,眼睛也通红通红的,“好,抓的好,给老子上刑,对了,给那个什么顺四的,给老子带府里来,老子要亲自活剐了他。”
贾琏微微皱眉,不可能给他把人带来,于是劝道:“老爷,你现在养伤要紧,人反正就在狱中,等你好了之后想怎么折磨都行。”
“那也行,那先给老子用刑,用火烫、用水煮、把下身也给老子切了,对了别把人给弄死了。
老子要亲自把他们都折磨一遍,才能解老子的心头之恨,哈哈...哈哈...”
贾赦咬牙切齿,有些疯魔地说道。
贾琏脸皮抽了抽,可够狠的啊,这样都来一遍,不死也只剩半口气儿了。
不过先稳住贾赦要紧,动不动刑还不是他说了算,“是,老爷,保证让他们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
“哈哈,对,就是如此,老子每天安排人去看着受刑,回来讲给老子听,哈哈...”
贾琏听到此话,差点没栽个跟头。
这真是受了大打击啊?
不过一想又淡定了,贾赦安排去的人他还搞不定?
小意思而已。
“行,那我先回去了。”贾琏微微行了一礼就出了里间。
他可没照顾人的癖好。
又不是他真的亲老子。
出来看到迎春还在,走到她身边说道:“走吧,跟我一起回去。”
迎春有些犹豫,“可...可老爷...”
“没事,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走吧。”贾琏拉起迎春的手腕就往屋外走。
等出了门,贾琏放开迎春,问道:“刚才怎么哭了?”
他不知道迎春是因为看见贾赦被打断腿哭了,还是因为被贾赦或者邢夫人骂哭的。
“没,没有。”迎春有些闪躲。
贾琏看向迎春的大丫鬟司棋,“你说。”
“二爷,姑娘是被老爷和太太给骂的,姑娘本是好意要给老爷换药,结果嫌弃没换好,就说姑娘不懂得服侍人。”
司棋可不是迎春那样柔弱的性格,她的性格干脆利落,有什么直接就说了。
体格也比迎春大一圈,看着很有料。
见到这个司棋,贾琏想起来了,这司棋后来可是跟她表哥潘又安有私情的,得把潘又安给弄走,不能让两人再私通。
贾琏听了司棋的回答也明白了,迎春脸皮薄,哪里禁得住贾赦和邢夫人的骂。
不哭鼻子才怪了。
贾琏揉了揉迎春的头发,“以后就别过来伺候老爷换药了,有的是下人,不需要你动手。
你想起了过来看一眼就算尽孝了,没想起来就算了,哥给你撑腰。”
这个妹妹啊,贾赦可没把她当做亲女儿,哎。
“二哥哥,这样不好吧?”迎春懵懵地看向贾琏问道。
贾琏摆手,“没什么不好的,哥替你做主,司棋以后多看着点,没事别过来,现在老爷有些魔怔了。”
后面的话是对司棋说的。
“是,二爷,奴婢记下了。”
“妹妹吃饭了吗?走,跟二哥一起去吃饭。”贾琏边走边问。
他晚饭都还没吃呢。
“没呢。”迎春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她整个半下午都在东路院这边,又不得待见,所以搞得晚饭都还没得吃。
“那就一起,以后不用跟二哥客气,有事也要找二哥帮忙,知道了吗?”
贾琏是真不放心迎春这个性格,软绵绵的。
偏偏对方又是他这副身体的血亲,可怎么搞才好啊?
头疼。
迎春轻声应下,三人一起往贾琏院子行去。
*
回到院里。
王熙凤迎了上来,“二爷,如何了,吃晚饭了吗?
二妹妹也来了,快屋里坐,刚才就让你跟嫂子走,你应该也还没吃饭吧?”
王熙凤关心着两人,拉着迎春往屋里走。
“人抓住了,还有饭菜吗?我跟二妹妹都还没吃。”
贾琏回应着王熙凤。
“留着的,等二爷回来呢,稍微热热就可以了。”平儿在一旁回道,说完就去安排人热菜了,司棋一起跟了上去。
几人进了屋中,王熙凤给迎春倒了杯水,看向贾琏问:“老爷现在如何了?”
“还能如何,感觉有些魔怔了。”贾琏坐下自已倒了杯茶喝。
王熙凤认同的点点头,“我觉得也是,下午的时候就发了好大的脾气,可吓人了。
当时我叫二妹妹走,她还不走,后面被骂了吧?
以后你可别天天往跟前儿凑,不然可有得你受。”
王熙凤后面对着迎春说道。
不是她薄情寡义,她是儿媳,也不好去服侍公公,而且就现在公公那状态,谁去谁挨骂。
迎春也是大姑娘了,去了也干不了啥,隔两天去瞅一眼就差不多了。
“嗯,我刚才也是这么和她说的。”贾琏应和着王熙凤。
迎春见哥嫂都如此说,她也就老实的点点头,明天也不打算再去了。
后面要去就跟着二嫂子一起。
三人正说着话,有丫鬟来报,说单大良家的来了。
贾琏猜出来对方是来干嘛的,就让丫鬟把人带进来。
“二爷、二奶奶安,二小姐也在啊。”单大良家的进屋后行礼道。
王熙凤好奇,“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现在天都黑了,这时候上门王熙凤觉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单大良家的有些支支吾吾地看向贾琏。
贾琏看向单大良家的怀中抱着的木盒,摆摆手,“没事,你说吧,这里没外人。”
屋里就他们夫妻和迎春,他知道单大良家的是来干嘛,也不是什么大秘密,没必要避着迎春。
刚亲近点的关系别又搞生分了。
单大良家的见二爷都如此说了,她不再扭捏,把手中盒子放到贾琏他们坐的桌子上,然后说道:
“二爷,二奶奶,这是奴才家中所有的银票了,五万两都在这里面,以后还请二爷、二奶奶多多照顾。
二奶奶有什么事,也尽管吩咐奴才,府里的事奴才也能帮着二奶奶些。”
贾琏点点头,说道:“心意我们收下了,以后你们安心做事就行。
有什么事需要你们做的,再知会你们。
对了,单管家的伤势如何了?”
他收下银票,也就表示接纳了单大良两口子的投靠。
而且昨日单大良提供的消息很有用,很及时。
也算有功。
只是今天打人也不能单独放过他,不然就太明显了。
想来单大良已经猜出来是他干的。
被吓着了,这才天都黑了还急急忙忙地把之前说好的银票送来。
应该是看他回来了才来的。
王熙凤和迎春都惊疑地看向贾琏和单大良家的。
怎么这好端端的又送来这么多银票?
王熙凤还不知道贾琏找单大良麻烦的事,贾琏还没跟她说。
迎春就是单纯觉得二哥哥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坐在家里就有人送银票上门。
还是五万两,真的好多。
让她更震惊的是这些管家都好富有。
她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呢?
之前吴管家十五万两,现在单管家五万两。
这有些打破她的认知了。
原来最穷的是她们这些小姐?
想着就心塞。
“回二爷的话,伤得有些重,浑身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哎,怕是要遭一阵子罪了。”
单大良家的卖惨说道。
实际单大良的伤都是皮外伤,没伤着骨头。
看上去很严重,不然今天跟着贾赦出门的下人怕是都讨不了好。
他们在东路院院中跪了一下午,最后还是老太太发话让他们都先回去养伤。
这才逃过一劫,没被毒打或者发卖。
不过被狠狠骂一顿是少不了的,还被罚了三个月月银。
还有没有后账就暂时不清楚了。
贾琏也不管是真伤的重还是假伤的重,既然现在是自已人了,那就要有所表示,这样下面的人才不会寒心。
他打开单大良家的拿来的盒子,从里面点了两千两银票出来,递给单大良家的,“这些拿回去给单管家治伤,多买点好药,尽快好起来,爷有事也好让他去办。
该赏的,二爷绝不吝啬,但你们不可三心二意,二爷的手段希望你们不要去领教。”
给两千两出去,贾琏不心疼,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也算是给单大良的补偿。
毕竟人家纳了投名状,转天就被打一顿。
可能单大良当时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先是卖好老爷,转头就被卖。
结果儿子又来同样一出。
贾琏都觉得单大良有些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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