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一家牙行中。
“哟,赵老爷,您是稀客,快请快请。”
牙行掌柜见来人是赵御史赵大人,连忙笑脸相迎。
把赵御史领到桌边坐下又招呼牙人上茶后才问道:
“赵老爷,不知您今儿是买人啊还是买宅买田?”
“把你这姿色最好的丫头都领来老夫瞧瞧。”
赵御史没有喝端来的茶水,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之前的燕儿背叛了他,让他痛心好几天。
这次一定要挑个听话乖巧的。
当然,最主要还是要合他眼缘。
这也是赵御史亲自来挑选的原因。
以后是要常伴身旁,红袖添香的。
也有调教成自已喜欢模样的成就感。
“好勒,赵老爷,您瞧好吧,这次有好几个,定会有你心仪的。”
掌柜笑着回应赵御史,转头吩咐牙人去把人带来。
站在赵御史身旁的管家面无表情,但心理活动可多了:
“自家老爷可真是老不知羞。
都多大年纪了?还喜欢调教丫头。
要不是夫人心宽,能活活被气死。
调教好了自已又没那个能力,不知又会便宜哪个胆大的?”
管家正忙着了,这时从外进来一对中年夫妇,男子看着他们这边问道:
“掌柜的,我夫妻还想看看上次那宅院,不知可方便?”
掌柜见来人是半月前来看过宅子的李员外,今天既然又上门了,那多半就是很中意上次那座宅子。
于是笑着迎上前去,“李员外,实不相瞒,您既然又来了,肯定是带着诚意的。
我们牙行也是希望能成交,只是前几天房主来说要涨价,不知两位能否接受?”
要涨价还真不是他胡诌拿捏,而是真的。
所以他只能提前说清楚,免得后面闹得不愉快。
李员外急了,他最近看了不少宅院,最终还是中意这个牙行带他看的那套,所以今天才又上门来。
“掌柜的,你莫不是欺我再次上门,想着宰一笔?”
闻言,掌柜苦笑,他怕的就是这样,要是坏了口碑,以后生意就难做了。
于是拱手赔礼:“李员外,误会,真是误会。
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当面跟房主谈,绝不是我牙行在中间胡乱涨价。
而且,不瞒你说,不只你看的宅子涨价了,咱们东城不少宅子都涨价了。”
李员外见掌柜说的很有诚意,不像是故意坑他,脸色也缓和了些,好奇问道:
“这是为何?
好端端的怎么就都涨价了?”
他最近倒是没在东城看宅子,主要是在南城北城看,可惜,整体比较下来还是这个牙行中看的宅子最好,这才有此一行。
掌柜解释道:“你们过来应该也看到了街道上的水车和亭子吧?
水车就不说了,现在到处都有。
可那亭子你们知道是干嘛的吗?
现在里面随时都驻守有兵马司的兵丁,不管你是白天去看还是半夜去看,保证里面都有人。
这就使得现在咱们东城的治安好的出奇。
以前的街溜子、混混、小偷是一个都看不着了。
宅院真是夜不闭户都没事。
你就说,这样的地方,住着安不安心?
来东城买宅子的人会不会多?宅子会不会涨价?”
掌柜说的唾沫横飞,与有荣焉。
李员外听的目瞪口呆,出人意料。
今日过来他倒是看见了棚子,当时还觉得好看呢。
围了一圈绿植,绿油油的,跟个大盆景似的。
倒是没深想,现在一听掌柜的说法,岂不是如此嘛。
让他对这东城的宅子更满意了。
也不知是谁想出的这个妙招儿。
不知就问:“掌柜的,不知是哪位大人行此民心之举?”
提起这个,掌柜的更是来劲,炫耀说道:
“岂不是为咱们百姓着想嘛。
此举是我们东城兵马司的贾大人施行的。
你可能有所不知,贾大人可不得了。
荣国公府,知道吧?
听说贾大人还是国公府的继承人。”
李员外听了心中感慨,国公府就是国公府,还是有能人的。
于是不再犹豫,让掌管安排牙人再带他去看看宅子。
越是看的多,越明白要找一处各方面都比较满意的太难了。
虽然要涨价,只要涨得不是太多就能接受。
而且,看这架势,后面还会再涨。
现在入手,正合适。
坐在一边的赵御史全程听完他们的对话。
他还不知道这东城宅子涨价了呢。
还是因为贾琏的原因。
真是一个人带动一片城啊。
想起贾琏,他还欠对方个人情呢。
上次要不是他们兵马司灭火行动快,还不知道他家要被烧多少。
赵御史心中转了转,这个贾琏还是可以交好的,他也有了还人情的办法。
只待回去就把人请上门。
“赵老爷,抱歉抱歉,怠慢了。”
掌柜安排好带人去看宅子,见丫头们也来了这才带到赵御史面前说道。
“无妨。”赵御史摆了摆手,现在他可没功夫搭理掌柜。
他仔细地瞧着面前五个丫鬟。
五官都是中上,就是皮肤发黄发黑,身材有些瘦。
不过这也是调教的乐趣,只要底子不错就成。
“如何?赵老爷,可有看上的?”掌柜介绍完每个人的基本情况后笑问。
赵御史每人都问了几句话,最后指着最中间的和最左边的说道:“就她们了。”
这次他直接选两个。
出了燕儿那样的事,现在他有经验了。
以后让她俩互相监督。
他就不信还会出问题。
“赵老爷好眼光,她俩可是最出挑的了,一下都被您给选了去。”掌柜一副肉痛模样夸赞道。
管家在一旁翻着白眼,这话他经常听。
他来买一回洒扫丫鬟就听一回,只是把勤恳老实换成了出挑。
付完银子,拿好身契,赵御史就带着人离开牙行。
回去的路上,他仔细观察着街道上的行人和治安亭子。
确实如刚才掌柜所说,见不到以前乱晃吊儿郎当的混混了。
赵御史把身后管家招到身旁,说道:“你去兵马司看看贾指挥得不得空,请他来府上一趟。
就说老爷我摆酒,感谢他上次及时灭火。”
管家得了吩咐,立马远去。
*
赵御史府上。
贾琏跟对方对坐而饮。
今日得赵府管家通知,说赵御史要请酒,他没多犹豫。
跟衙门值班的人说了一声就来了。
贾琏还以为赵御史忘了当初说的要请酒呢。
没想到应在今日。
“琏哥儿真是年轻有为,之前弄出水车,现在又建治安亭。
桩桩件件都是有利于民啊。”
赵御史举起酒杯,示意贾琏喝一杯,他边喝边称赞。
贾琏端起酒杯喝下一口,谦虚道:“赵老过誉了,小子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哈哈,能做好顺势而为就很了不起。
既然你做下如此成绩,那老夫就帮你一把。”
贾琏闻言一喜,虽不知对方如何帮自已,但肯定是好事无疑。
他也没假客气说不需要帮,而是直接询问:“不知赵老要如何帮小子?”
说完,朝赵御史举杯,以示感谢。
“你这政绩都是现成的,老夫帮你上道折子请功还是没问题。”
“那可真是太感谢赵老了,这正是小子现下所需。”
贾琏连忙起身,对赵御史躬身行礼。
就如他所言,成绩出了,但也要上面知晓、有人为他请功才行。
不然成绩只是成绩,而没有功。
更重要的是对方御史这个身份。
御史一般是找茬弹劾,报功的少。
一旦报功,是会被很重视的。
之前贾琏的争权计划失败,被釜底抽薪,对方直接把治安房的兵丁给撤走。
这让他还怎么争?
既然自下而上的办法不行,那他就自上而下。
他直接升官取代许盛正指挥的位置不就行了嘛。
他也来个釜底抽薪。
看谁更厉害?
只是要升官,一要政绩,二要上面有人支持。
赵御史这折子就给了支持的理由。
这两天贾琏自已也在跑戴权府上,可惜一直没见到人。
他也写了折子,准备通过戴权递上去。
折子里写的,是给别人看的。
真正的意图,只能当面给戴权说才行。
“坐,坐,不用客气,老夫这也只是顺手之事。”
赵御史抬手下压,示意贾琏坐下。
贾琏坐下后又敬对方一杯。
他想了下,说道:“赵老,兵马司这边有辆水车不知摆放在哪里,
小子看你宅院外街道挺宽敞的,准备在街口摆上水车和治安亭。
就是不知对赵老是否有影响?”
赵御史闻言欣喜,不过还是说道:“哦?是吗?老夫自然是欢迎,多有安全感啊,不过是否麻烦?”
贾琏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顺手之事。”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举杯共饮。
*
第二天。
终于有府中小厮来传话,说戴总管出宫了。
这小厮还是贾琏安排在戴权宅邸门前的。
就是专门等着戴权出宫,好及时通知他。
贾琏带着折子,骑上马,快速奔出兵马司衙门。
不久,他如愿见着戴权。
“戴总管,真是让下官好等啊。”贾琏行礼说笑。
戴权笑呵呵地迎着贾琏入座,“咱家一出宫就听管事说你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倒也不是很急,这不小子弄了点成绩出来,
就想着让戴总管给把把关,看看有没有进一步的可能?”
贾琏现在跟戴权也比较熟悉了,没有绕弯子,对方也挺忙。
他直接把写的折子递到对方面前。
折子里写了手压水泵的应用和大致原理以及打造。
还有治安亭的设立,以及后续效果,大谈现在东城的治安如何如何好,百姓如何如何称赞云云。
当然,也没有忘记提水车,但他写的是水车后续的改进思路。
提改进思路主要是为了提醒后面看折子的大人,别忘记水车也是我贾琏造的。
有如此三大功劳,他还不信升不了一个官。
戴权看完折子,大赞:“贾指挥真人不露像啊。”
他是真没想到贾琏如此能干。
对方折子里写的都是真真实实、实实在在的功绩。
这一点戴权心中大致还是清楚。
水车更是他亲自送入宫的。
后面东城的治安,他也刚听管事有所汇报。
当初贾琏来找他买官的场景还如昨天。
这转眼对方就已做下如此多大事了。
“戴总管谬赞,一切都得多亏您成全。
不然也是无小子的用武之地。”
贾琏是真心感谢戴权。
他没有鄙视或者看不起太监的想法。
都是苦命人,如果有得选,谁又自愿想一刀割了呢?
不得已罢了。
再说,人家地位可比他高多了。
不是伺候在太上皇面前,就是在皇帝跟前传话。
自已一个小七品有看不起人家的资格?
当然了,都是在交好的前提下。
要是敌对关系,贾琏保证骂一句:“狗太监。”
戴权被贾琏说的很高兴,知感恩的人谁不喜欢呢?
他晃了晃手中的折子,问道:“你是想让咱家送去兵部?”
贾琏连连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千两银票,推到对方桌前,说道:
“如果由小子做东城兵马司指挥,一定能比现在做得更好。
能出更多成绩,也能更好孝敬您老人家,还请戴总管多多费心。”
他这一千两,从收的火禁费中拿了五百两,没敢多拿。
另外五百两从王熙凤手里拿的。
有个有钱的媳妇就是好。
给戴权一千两,有感谢之前和酬劳这次两层意思。
升官虽然比买官好操作,但也得送对人。
戴权递折子给兵部跟自已递折子上去那完全是两码事。
“呵呵,行,你我也算老熟人了,咱家就不跟你客气。”
戴权把折子压到银票上,表示此事他接下。
又闲聊几句,贾琏告辞离开。
*
兵部。
右侍郎张望值房。
“大人,这里又有一道为咱们兵马司请功的折子。”司务厅司务恭敬地把折子递上汇报道。
“哦?哪里来的?”张望好奇问道。
兵马司归属兵部管理,一般有弹劾或者请功他们兵部所属衙门的折子,都会抄送到兵部司务厅一份。
“回大人,是都察院抄送来的。”
张望一听都察院几个字,立即坐直身体,不过想到刚才好像说的是请功,又放松下来。
认真打开折子瞧起来。
边看嘴里边念叨:“这东城还真出名了啊,特别是这个贾琏,又是给他请功的。”
为什么要说又呢?
因为之前还有一道工部给贾琏请功的折子。
只是暂时压着没处理。
之前工部营缮郎秦业因手压水泵给贾琏请功。
这次都察院监察御史因东城治安给贾琏请功。
国公府威势还是在的。
张望想了想,觉得这次不能再压着不理,加上之前的水车,贾琏已经立下不少功劳。
只是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升迁?可这贾琏才刚入职兵马司不久。
不能升太快了。
而且对方也还年轻。
正在张望思考如何处理贾琏之事时,又有司务禀报:“大人,宫里戴权戴总管来了。”
“快请快请。”
张望不敢怠慢太上皇身边的总管太监,急忙有请,他自已也起身相迎。
“张大人,叨扰了。”戴权入屋,拱手打招呼。
“戴总管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张望客气回礼。
双方客气好一阵,这才落座。
“戴总管,不知此来是有何吩咐?”
张望见戴权这个架势,就知道肯定不是太上皇的事,不然直接就是宣口谕或者旨意了。
但也不敢轻慢。
“呵呵,咱家是给你们兵部送人才来了。”
戴权呵呵一笑,声音有些尖细,随后从袖中掏出一份折子,递给张望。
张望双手接过,打开一看,渐渐眼露怪异。
他刚还为贾琏的事头疼呢。
现在又来?
还真是不能小瞧了贾家。
“戴公公,我们兵马司这位贾指挥确实是难得的人才。
不瞒你说,之前已经有工部和都察院的人为他请功了。
就是不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单就你来这一趟,这个功也是要给贾指挥记上的。
只是我们兵部也在考虑怎么兑现这个功劳。
贾指挥入职时间短年纪轻,不好提拔太快啊。”
戴权既然亲自来了,张望肯定要给对方面子,但也提出了为难之处。
戴权一听对方的话,哪有不懂的?
对方是要他说出具体处置办法,然后对方再照做好承情。
于是顺口说道:“嗯,是年轻了些。
不过,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嘛。
干劲足,能力强,这是有目共睹的。
咱家觉得如果把贾指挥提拔到东城兵马司正指挥位置上,贾指挥肯定能发挥出更强的能力。
到时兵部也能得两位圣上夸赞。”
听完戴权的说法,张望假装沉思一阵,然后点头笑道:
“戴总管说的有道理,那我们兵部就按戴总管的意思来办。
现任东城指挥之前确实没做出什么成绩,让他给贾指挥挪挪位置。
戴总管意下如何?”
“呵呵,行,不过这里还是张大人说了算。
张大人知人善用,行事周到。
等咱家回去一定在上皇面前替张大人美言几句。”
戴权说完,起身告辞。
“那就有劳戴总管了。”张望笑着把戴权送出值房。
*
皇宫,御书房。
“陛下,这是兵部送来的兵马司人员调任情况。”
夏守忠递了一份折子到御案上。
兵马司几个指挥的任用,一般是由兵部确定人选。
但由于位置比较特殊,相当于在京城内有一定的兵权。
所以还要呈皇帝过目。
皇帝一般也就是看一眼就算完事,知道有这么个事情就行。
兵马司指挥的品级不高,皇帝人都不认识,又能给出什么意见呢?
只是,这次偏偏就出意外了。
皇帝皱着眉头看完折子说道:“贾琏?他不是不久前才去兵马司吗?驳回去,兵马司维持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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