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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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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中炭盆烧得噼啪响,却抵不过众人心头的寒意。

林清欢的指尖压在密信边缘,杨远山的私印硌得她指节生疼。

青鸢的话音刚落,副将王猛就“哐当”一声打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在粗布桌案上洇出深褐的痕迹:“杨老匹夫疯了?祭天是国之大典,他敢在这时候清剿逆党?”

“他不是疯,是急。”沈景明摘下玄甲手套,指腹碾过案上那道茶渍,“祭天当日,皇上要当众宣读《安边策》,杨远山与北狄勾结的事一旦曝光,他连跪到金銮殿的机会都没有。”他抬眼时,眸底翻涌着雪夜寒潭般的冷光,“所以他要在大典前拔掉所有钉子——我们,赵丞相,甚至皇上身边的近侍,都是他眼里的钉子。”

林清欢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双手。

腕间的珍珠串随呼吸轻晃,那是方才赵夫人攥过的,还带着些微体温。

她想起赵丞相枯瘦手指嵌进她腕骨时的疼,想起雪地里张德抱头鼠窜的模样——杨远山的棋子,从来都是弃子。

“我提议提前行动。”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银铃,“原定后日动手,但杨远山今夜就会发难。若等他先斩了我们的羽翼……”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帐中紧绷的玄甲卫,“赵丞相的人还在替我们稳住户部,王副将的弟兄守着西市粮道,可杨远山的死士若真杀红了眼……”

“提前一天?”王猛粗着嗓子打断她,“祭天司的人还没全买通,礼官那边只应了七成!”

“七成足够。”沈景明屈指叩了叩桌案,“剩下三成,用玄甲卫的腰牌顶。杨远山的人若敢冲祭天台,我让他们踩着自己的血跪到午门。”他转向林清欢,目光软了些,“你怎么看?”

林清欢摸向腰间的匕首。

刀柄上的血痕己经结痂,像块烧红后淬了水的铁。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按上眉心——窥天眼的灼痛顺着血脉往上涌,像有人拿烧红的银针在扎她的脑仁。

“今日第三次用了。”沈景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手套渗进来,“你昨夜咳了半宿,寿元耗太多……”

“必须看。”林清欢抽回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眼前的烛火开始重影,帐外的风声突然变得清晰,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前浮起层层叠叠的幻影:

——杨远山在密室里撕了半幅地图,北狄的狼头旗在火盆里蜷成焦黑的蛇;

——赵丞相的书童端着参汤踉跄进门,瓷碗裂了道缝,参汤里漂着半片碎瓷;

——沈景明的玄甲卫在朱雀街与死士缠斗,他的玄铁枪挑飞对方的刀,枪尖却擦过林清欢的鬓角;

——最深处的幻影里,一个穿鹅黄宫装的女子捏着半封残信,正往养心殿方向跑,裙角沾着朱砂印泥……

“咳!”林清欢猛地栽向桌案,额头撞在檀木上发出闷响。

沈景明眼疾手快托住她后颈,掌心触到一片冷汗。

她攥住他的手腕,喉咙发腥:“杨远山察觉了赵丞相的动静,他让死士先清赵府。还有……”她喘着气,“宫里有内鬼,我们的信……可能被截了。”

帐中瞬间死寂。

王猛的手按上腰间佩刀,刀鞘撞在桌角发出脆响:“奶奶的,老子这就带人去赵府!”

“慢。”沈景明扶林清欢靠在自己肩窝,另一只手抽出腰间令箭拍在案上,“王副将带三百玄甲卫守赵府后巷,青鸢带暗桩去杨府附近盯梢,看到穿皂衣的就跟。”他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铁,“告诉赵丞相,让他把密信抄三份,一份藏在佛堂香炉下,一份缝在老夫人的裹脚布里——杨远山要的是灭口,不是找信。”

“那您呢?”青鸢接过令箭,目光扫过林清欢惨白的脸。

“我和林姑娘去宫里。”沈景明替林清欢理了理被冷汗浸透的鬓发,“那封被截的信,得抢在它到杨远山手里前,变成刺向他的刀。”

林清欢攥着他的袖口,喉间的腥甜压了又压:“沈大哥,那穿鹅黄宫装的女子……”

“是尚衣局的小司制,上个月替皇后绣过吉服。”沈景明的指腹轻轻蹭过她发顶,“我让人盯着她三天了,原以为是个无关紧要的。”他突然笑了,像雪地里裂开道缝,露出底下暗涌的岩浆,“没想到,倒是条能钓大鱼的线。”

帐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灯笼的光透过毡帘漏进来,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投下暖黄的影。

林清欢望着那片光,突然想起今早划开小腹时的疼——那时她想,这条命若能换沈景明踏过杨远山的骸骨登高位,倒也不亏。

可现在,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有些怕——怕自己的寿元不够,怕他的玄甲染满血,怕那盏灯突然熄灭,把他们都埋进永夜。

“林姑娘?”青鸢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林清欢抬头,见青鸢正攥着令箭等她的指示。

她抹了把嘴角的血,扯出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告诉赵丞相,让他明日早朝时,在皇上面前提提北狄最近的马市。就说……”她顿了顿,“就说北边的商人抱怨,最近市面上的盐突然少了。”

青鸢眼睛一亮:“明白!盐引都在杨远山手里,提这个就是敲山震虎!”

“去吧。”沈景明挥了挥手,等青鸢掀帘出去,才低头替林清欢系紧斗篷的绒绳,“你歇会儿,到宫门口再用窥天眼。”

“不用。”林清欢按住他的手,“我现在就能走。”她站起来时有些晃,沈景明立刻扶住她的腰。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玄甲卫掀帘冲进帐中,盔甲上的冰碴子“哗啦啦”掉了一地:“世子!宫里传消息,尚衣局小司制的丫鬟在御花园摔了一跤,怀里掉出半封带玄甲卫暗记的信!”

林清欢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向沈景明,正撞进他如刀的目光里。

“走。”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钧力道,“去尚衣局。”

帐外的风又大了起来,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

林清欢裹紧斗篷,跟着沈景明往帐外走。

她摸了摸怀里的匕首,刀柄上的血痂被体温焐软了些,像朵要重新绽放的花。

祭天典,只剩不到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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