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铁锈味撞在篱笆上,牵牛花的藤蔓被刮得噼啪作响。
林昭的指尖还停在阵盘“困”字纹上,第三次按压的力道让青铜阵盘边缘沁出细汗——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风声,那声音里混着玄炉的轻鸣,像极了幼时在山林里听见的虎啸前的山涧震颤。
“来了。”
话音未落,院外三亩地外突然爆起一团幽蓝火光。
那是他今早用青竹符和槐木钉布下的“风息符阵”,专破夜袭者的隐匿术。
火光中飘起几缕血雾,像被刺破的膀胱般散出腐肉味。
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短刃在鞘中发出嗡鸣,刃身的火纹与血纹同时亮起,在他腰间烙出一片暖红。
“五个人,三具傀儡。”识海里的玄炉突然震动,第八道星纹流转着银芒,“血炼修士,用的是三阴锁魂诀——和那血玉上的气息同源。”
林昭反手按住刀柄,指腹擦过鞘口新刻的锁魂纹。
前日雷锤子说“环儿太紧要断”时,他就着炉火把锁魂纹多绕了三匝,此刻那些细密的刻痕正沿着掌心往手臂窜,像无数小蛇在皮肤下游走。
他深吸一口气,血腥味突然变得清晰——是生血混着腐血的腥,像被剥了皮的野狗在泥里滚过三日。
篱笆外传来枯枝断裂声。
“小崽子藏得倒深。”粗哑的嗓音裹着血沫子喷出来,月光被一团血云遮住,露出个穿血袍的老者。
他眼眶周围纹着暗红锁链,每说一个字锁链就蠕动几分,“把赤心子的残魂交出来,爷爷让你死得痛快。”
林昭的短刃“铮”地出鞘。
火纹在刃身窜成一条赤龙,血纹却凝成一滴泪状,正对着血袍翁腰间悬着的半块血玉——和前日那团残魂同源的气息,此刻正从那血玉里翻涌而出。
“血玉是你的?”他反问,脚步却悄悄往炉边挪。
玄炉就立在工坊中央,炉身九道星纹虽暗,炉口却飘着淡淡紫烟,那是他今早用离火草煨的温炉香,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腾起几缕,在空气中画出隐晦的阵图。
“那是我师傅的遗物!”血袍翁的脸突然扭曲,锁链纹爬上鼻梁,“三年前被个野修抢了去,老子找了三年——”他突然眯起眼,盯着林昭手里的短刃,“你这刀...淬了血煞?”
林昭没答话。
他能感觉到玄炉在识海发烫,第七道星纹正在缓缓亮起。
这是玄炉第一次在战斗中主动示警,炉灵枢机的声音像浸了冰水:“血尸傀儡的弱点在咽喉——他们用活人脏腑炼的芯子,芯子在喉结下三寸。”
话音刚落,最左边的血尸傀儡己经扑过来。
那东西穿着青布短打,脸上还留着没剥干净的人皮,指甲长得能勾住青砖。
林昭脚尖点地往后跳,短刃却逆着身体划出半圆——火纹在刃尖凝成指尖大的火苗,血纹突然一缩,竟将傀儡身上的腥气吸了半分。
“淬火真诀!”他低喝。
刃身温度骤降,寒霜草的寒气顺着刀脊窜出,在傀儡咽喉处结了层白霜。
下一刻火纹暴涨,赤焰裹着白霜炸开,“咔嚓”一声,傀儡的脖子像被烧脆的陶瓶,带着焦黑的血珠断成两截。
掉在地上的头颅还在睁着眼,喉结下三寸处露出半截泛青的玉髓——正是枢机说的芯子。
“好胆!”血袍翁拍碎腰间血玉,暗红雾气裹着五柄骨剑射来。
林昭旋身避开,短刃在身侧划出防御圈,却见另外两具傀儡己经绕到了炉后。
他心下一紧——玄炉是他的命门,若被破坏,别说炼器,连识海都会被炉火烧穿。
“玄炉,开!”他咬着牙低喝。
九道星纹同时亮起,识海里的玄炉突然拔地而起,在现实中投下巨大阴影。
炉口喷出的紫烟凝成实质,像无形的手将两具傀儡推得踉跄。
林昭趁机摸出怀里的爆炎符钉,符纸在掌心燃烧,他盯着玄炉第六道星纹映出的傀儡弱点——喉结下三寸的玉髓芯子泛着幽光,像黑暗中的萤火虫。
“去!”
三枚符钉破空而去,精准穿透两具傀儡的咽喉。
爆炸声中,玉髓芯子碎成齑粉,傀儡的身体像被抽了线的风筝,软塌塌砸在地上。
血袍翁的骨剑擦着林昭耳尖飞过,割下一缕头发,发梢还没落地就被玄炉紫烟卷走,烧得干干净净。
“你...你到底有什么宝贝!”血袍翁的锁链纹己经爬到了眼底,他从怀里掏出半块完整的血玉,比腰间那块大了三倍,“赤心子大人,助我!”
林昭突然觉得头疼欲裂。
识海里的赤心子残魂像被浇了热油,尖叫着撞向他的神识壁垒。
他踉跄两步,短刃差点脱手,却见那血玉发出刺目红光,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玉中钻出——是前日那道残魂,此刻竟凝实了几分,指甲己经触到了他的眉心。
“反噬?”他咬出血来,腥味在嘴里炸开。
玄炉突然发出轰鸣,炉身九窍同时喷出热浪,将赤心子残魂逼退半尺。
林昭狠下心,将短刃往玄炉炉心一插——刃尖的气窍正好对准炉口,血煞、火灵、寒霜瞬间被炉火烧成三色光流,裹着赤心子残魂往炉底压去。
“啊——!”赤心子的尖叫刺穿识海,林昭眼前发黑,却听见枢机的声音在炉鸣中清晰响起:“以炉为牢,以器为锁,他伤你几分,便还他几分。”
他咬着牙掐诀,玄炉的光流突然逆转。
赤心子的残魂被烧得蜷缩成球,林昭感觉头疼瞬间减轻,反而有股暖意从识海涌出——是玄炉在反哺他消耗的灵力。
血袍翁的血玉“咔”地裂开一道缝。
他瞪圆了眼,锁链纹几乎覆盖整张脸:“不可能!
赤心子大人怎么会...“
“因为他现在在我炉里。”林昭抽出短刃,刃身的血纹己经淡了,火纹却亮得刺眼。
他望着血袍翁身后的五名血炼修士,其中一个正试图偷偷绕到后门——那里本该有雷锤子布的冰阵,此刻却静悄悄的,不知那老酒鬼又搞了什么花样。
“想走?”林昭冷笑。
短刃突然发出龙吟,刃尖的气窍喷出一道血光,准确缠住那名修士的脖子。
那修士的眼睛瞬间翻白,神魂被抽成一缕青烟,钻进了短刃的血纹里。
林昭能感觉到短刃在欢呼,像只终于喝到血的恶犬。
血袍翁的脸白了。
他猛地将血玉往地上一砸,转身就往山林里窜:“你等着!
赤影盟不会放过你——“
“赤影盟?”林昭抹了把嘴角的血,望着他逃远的背影喃喃。
玄炉的星纹开始缓缓熄灭,他这才发现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短刃的刀柄在掌心压出深深的红印。
院外突然传来冰裂声。
雷锤子拎着酒葫芦从树后晃出来,葫芦嘴还滴着冰水:“那老东西跑了?
老子的冰阵才布了一半呢。“他踢了踢地上的傀儡残骸,突然凑近林昭,”你这刀...刚才抽了那修士的神魂?“
林昭没说话。
他望着工坊中央的玄炉,炉身的第九道星纹正在微微发亮——方才战斗时,他分明感觉到炉里有更古老的力量被唤醒,像沉睡的巨龙动了动尾巴。
“明儿去镇里。”雷锤子突然说,“听说青岚山的矿脉要开了,有火属性的灵铁。”他拍了拍林昭的肩,酒气混着冰渣子喷在他脸上,“你那炉啊,该吃点好料了。”
林昭望着炉口飘起的紫烟,轻声道:“该吃好料的,不止是炉。”
夜色渐深,玄炉的星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九颗未落的星子。
远处山林里,血袍翁的惨叫声突然响起,混着某种野兽的低嚎——也不知是被他自己的邪术反噬,还是撞了什么山精野怪。
林昭摸出块破布擦刀,刃身的火纹映着他的脸,照出眼底的锋芒。
他知道,今晚不过是个开始——青岚山的矿脉,赤影盟的报复,还有玄炉里那道越来越清晰的古老意识...
但至少,他现在有了刀,有了炉,还有了能和这方天地掰掰手腕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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