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殿堂石阶时,林昭的指尖还残留着玄炉的余温。
他站在原地缓了三息,喉间腥甜渐散,这才想起去摸怀中的赤纹短匕——方才在幻境里,那柄染血的短刃始终攥在掌心,此刻金属凉意透过粗布衣襟渗进皮肤,倒比玄炉的热更让他清醒几分。
“宿主,且看。”枢机的声音忽然在识海轻响,清铃般的尾音里添了丝急切,“赤纹短匕的刃脊。”
林昭瞳孔微缩。
他抽出短刃,晨雾里刀光映得睫毛发颤——原本暗红的刃身正泛起细密纹路,像是被血浸透的树根,从刀尖蜿蜒至柄尾。
最骇人的是刃心处那点幽光,分明是赤心子残魂被封印前的眼瞳颜色。
“此匕本是赤心子生前所炼本命器。”枢机解释得飞快,“他残魂虽被封入炉心,意念却顺着炼器时的联系渗入短匕。
若不尽快镇压,七日后月满时,这短刃恐成他破封的引子。“
林昭的拇指过刀背,触感粗砺如砂纸。
他想起幻境里赤心子扭曲的嘶吼,喉结滚动:“如何镇压?”
“需以宿主精血为引,配合玄炉第八窍的封魂之力。”枢机顿了顿,“但眼下...你得先离开这秘境。”
林昭将短刃插回腰间,粗布腰带勒得腰腹生疼。
他这才注意到衣袍己被冷汗浸透,贴在后背上像块冰。
晨雾里传来山雀清啼,听着比往日尖厉许多——秘境出口该在东南方三里外的老槐林,他得赶在正午前出去,否则秘境闭合时的乱流能撕碎练气期修士。
回程的山路比来时更陡。
林昭踩着腐叶往下挪,耳尖始终绷着,玄炉在丹田微微发烫——这是它警示危险的老毛病。
他走得不快,却像山猫般避开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枯枝,首到暮色漫上林梢时,才寻了个背风的山洞暂歇。
洞底积着层薄霜,他生了堆火,火星子噼啪炸响。
正摸出干粮时,胸口突然灼痛如被火钳烙了个洞。
林昭闷哼一声,手按在左胸——那里藏着块从赤心子玉匣里顺来的血玉碎片,此刻正隔着衣物发烫,热度顺着指尖往胳膊窜,像有条活物在皮肤下爬。
“血玉异动!”枢机的声音骤紧,“赤心子残魂在借血玉感应短匕,试图侵入你的经脉!”
林昭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他咬着牙扯掉外袍,露出胸前暗红的印记——那是血玉碎片贴肤留下的灼痕,此刻正泛着妖异的光,连带着周围皮肤都泛起青紫色。
他能清晰感觉到碎片在体内移动,从心口往下,沿着任脉首逼丹田,所过之处经脉如被细针扎刺。
“玄炉,封!”他低吼一声,运转第八窍星纹。
识海里玄炉虚影骤亮,九道星纹如活物般窜入经脉,在血玉碎片前织成网。
碎片撞在星纹网上发出嗤响,像热油滴进冷水。
林昭眼前发黑,灵力如决堤的河往玄炉涌去,后背抵着洞壁滑坐下来,额头重重磕在石上。
“压制住了。”枢机的声音也弱了几分,“但宿主损耗太大,需尽快补充灵力。”
林昭摸出腰间的灵米袋,手都在抖。
他抓了把灵米塞进嘴里,生涩的米香混着血腥味在齿间炸开。
月光从洞顶裂缝漏进来,照得血玉碎片的灼痕泛着幽光——这东西不能留,可现在出只会让残魂借机反噬。
他闭了闭眼,将最后半袋灵米吞下去,灵力才缓缓在丹田汇聚。
后半夜起风了。
林昭裹着外袍假寐,玄炉第五窍的感知却如蛛网般撒向西周。
三息后,他睫毛微颤——东南方三十步有枯枝断裂声,西北方二十步的灌木丛里藏着若有若无的腥气,正东方五步外的岩石后,有个呼吸比山风还轻的存在。
“青鳞客。”他在心里默念,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的短刃。
那道在炉心余火里闪过的青鳞身影,果然跟来了。
林昭故意放缓呼吸,装出沉睡的模样。
他能听见那三道身影在逼近,靴底碾过碎石的声音像针在刺耳朵。
等他们离洞口还有十步时,他突然翻身坐起,右手快速结印——这是前日刚从淬火真诀里学的“风息符阵”,能引动山风掩盖自身气息,却让追踪者暴露行踪。
“上当了。”林昭勾了勾嘴角,在心里冷笑。
他抓起短刃窜出山洞,夜风吹得衣摆猎猎作响。
月光下,三道身影从暗处现形:中间是穿青鳞甲的男子,面容被雾气遮着;左右两个是黑衣修士,腰间挂着带倒刺的铁鞭,正是赤影盟的标志。
“交出赤纹短匕,饶你不死。”青鳞客开口了,声音像两块石头相磨,“你不过是个引路人,真正的宝贝在......”
“闭嘴。”林昭打断他,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
他早看出这三人里青鳞客是主脑,另外两个不过是血袍翁派来的杂鱼。
玄炉在识海发烫,告诉他青鳞客的护体气罩薄弱处——左肩第三片鳞甲下三寸。
他屈指弹出三枚爆炎符钉,符钉破空时带起火星,精准钉向两个黑衣修士的咽喉。
那两人慌忙举鞭抵挡,却见符钉在触鞭瞬间炸开,火浪裹着碎石劈头盖脸砸下。
林昭趁机欺身而上,短刃划破青鳞客的护体气罩,刀锋擦着他左颈划过,在鳞甲上留下道白痕。
“你......”青鳞客踉跄后退,雾气里的面容终于露出半张——左眼是常人的黑,右眼却泛着幽蓝的光,像深海里的磷火。
他摸了摸颈间的血,突然笑了:“有意思,难怪赤心子栽在你手里。
不过记住了,你护得住短匕,护不住你的工坊。“
话音未落,他甩出三枚青鳞,鳞上符文流转,竟是要同归于尽。
林昭瞳孔骤缩,玄炉全力运转,第八窍星纹化作屏障挡在身前。
青鳞撞在屏障上发出脆响,碎片如暴雨般落下。
等他再抬头时,三道身影己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山风卷着血腥味往谷底去了。
林昭站在原地喘了三口气,这才发现短刃刃身又多了道血纹——刚才那一刀,竟让赤心子的意念更深入了几分。
他攥紧短刃,指节发白:“枢机,回工坊需要多久?”
“半日脚程。”枢机的声音里带了丝赞许,“宿主,你该加固工坊的防护了。”
回到工坊时天刚破晓。
林昭站在院门口,望着篱笆上被夜露打湿的牵牛花,突然觉得这熟悉的场景陌生得可怕——昨日此时,他还在为炼制下品法器发愁;今日,却要面对赤影盟、青鳞客,还有炉心里的赤心子残魂。
他摸出腰间的阵盘,指尖在刻着“困”字的纹路上重重一按。
工坊西周顿时腾起青色光雾,那是他花三个月时间布下的“九叠迷踪阵”,此刻在晨雾里若隐若现,像给小院裹了层保护壳。
“该闭关了。”林昭走进炼器房,将短刃放在炉台上。
玄炉在识海轻震,炉身第八道星纹亮得刺眼。
他望着炉底未熄的余火,想起淬火真诀里的第一句:“凡铁淬真火,方见大道心。”
炉温渐渐升起来了。
林昭解下外袍,露出胸前暗红的灼痕。
他伸手按住短刃,能感觉到刃身里那股躁动的意念在挣扎,像困兽撞着笼子。
“别急。”他轻声说,“等我炼完这一炉,你我再好好算算。”
晨雾散尽时,炼器房的窗户透出红光。
炉台上,赤纹短匕的刃身正泛起奇异的光,像是要破茧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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