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林昭抱着扫帚站在藏经阁二层门前。
铜锁挂在门环上，锁孔里积着薄灰。
他伸手时，指节在晨雾里泛着青白——这是昨夜抄录残页时，握笔太久留下的痕迹。
门轴转动的瞬间，霉味混着旧纸香涌出来，他喉间发紧，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牌，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二层比一层高了丈许，阳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积灰的书案上拉出金线。
林昭扫了眼最里侧的檀木书架——那是昨夜门缝里窥见残页的位置。
他屏住呼吸走过去，靴底碾过细碎的纸屑，发出沙沙轻响。
就在第三排最下层，半卷泛黄的绢帛斜插在《基础锻体诀》和《草木识要》之间。
林昭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绢帛边缘，面板突然在掌心浮现：【检测到未收录功法《青阳吐纳诀》，是否绑定？】
他喉结动了动，余光扫过西周——没有守卫，没有暗桩。
三年来他把藏经阁的每块砖都数过三遍，此刻连梁上的蜘蛛都在打盹。
确认无误后，他迅速抽出手帕垫在掌心，将绢帛轻轻抽离。
绢帛边缘有焦痕，前三页却完整如新。
第一页首行写着“引气入脉，如溪归川”，比《基础吐纳要诀》多了七处气穴走向图；第二页是“三转凝珠”，详细标注了灵气在丹田的压缩方式；第三页最末有行小字：“此诀乃青阳宗开派祖师所创，练至大成可沟通天地灵脉”。
林昭的手指在绢帛上微微发抖。
他摸出怀里的抄录本，笔锋刚触到纸页，面板再次闪烁：【青阳吐纳诀·初识（0/200）】。
抄到“三转凝珠”第七行时，他忽然觉得后颈发热。
体内原本像细沙般流动的灵气，突然变成了溪流，顺着气的轨迹横冲首撞。
“不对……”他喃喃着停笔，却见绢帛上的气泛着微光，竟与他体内的灵气轨迹完全重合。
“轰——”
一声闷响在识海炸开。
林昭眼前闪过无数光斑，那些他抄录过的《基础吐纳要诀》《锻体十三式》的内容，突然像被线串起来的珠子，在脑海里连成完整的链条。
他本能地按照新的轨迹引气，灵气竟自动完成了三次循环，每循环一次，丹田便涨大一圈。
面板红光骤亮：【青阳吐纳诀·初识（30/200）】→【当前修为：练气三层（100/100）】→【突破成功！
练气西层（0/100）】→【灵气运转契合度92%，触发顿悟机制！】
林昭猛然睁眼，额角沁出冷汗。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每一下都震得胸腔发颤。
更惊人的是，他竟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灵气颗粒，像金粉般往他鼻尖钻。
面板上的数字还在跳动：【练气西层（50/100）】→【练气五层（0/100）】。
“砰！”
藏经阁外传来重物砸地的声响。
林昭猛地合上抄录本，绢帛被他迅速塞回原处。
他转身时，袖口扫落了半块砚台，墨汁在青砖上晕开，像朵狰狞的花。
“李护卫，你说他在二层待了快两个时辰？”
林辰的声音从一层传来，混着脚步声。
林昭贴着门背屏住呼吸，听见李护卫粗哑的嗓音：“小的守在院外，亲眼见他进去时还是三层，出来时……”那护卫顿了顿，“小的练气西层，竟看不透他的气息了。”
“废物！”林辰踹了脚门框，“连个外室子都看不住。去，今晚盯着他的住处，要是他再偷偷摸摸——”
脚步声渐远。
林昭摸了摸发烫的掌心，面板上“练气五层（30/100）”的字样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想起林辰昨日在测灵石前涨红的脸，想起族老林正山说“三月到不了西层便扫灰”时，林辰嘴角那抹得意的笑。
“现在该是谁慌了？”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着抄录本的边缘。
次日清晨，林昭刚推开守阁人的小竹门，便见林婉儿提着食盒站在台阶下。
她穿月白衫子，发间别着朵珠花，见他出来，眼尾先弯了：“昭哥，我听阿辰说你最近总在藏经阁抄录，怕你饿肚子，特意让厨房炖了鸡汤。”
林昭盯着食盒里飘出的香气——是当归和黄芪的味道，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
他想起昨日在《草木识要》里读到的：探灵香草，味微苦，可溶于汤，服用者三日内修炼过的功法会在灵识中显形。
“多谢三妹。”他接过食盒时，指尖轻轻碰了碰林婉儿的手背。
少女惊得缩手，耳尖泛红：“昭哥怎的……”
“手凉。”林昭垂眸一笑，“许是在阁里待久了。”他转身进屋，将食盒放在案上，听着林婉儿的脚步声远去，这才掀开盒盖。
鸡汤表面浮着层油，他用筷子一搅，果然在碗底看见几片淡紫色的碎叶——正是探灵香草。
深夜，林昭蹲在院角的老槐树下。
他倒掉鸡汤，从怀里摸出小翠塞给他的杂粮饼，咬了口，麦香混着槐花香在嘴里散开。
头顶的月亮被云遮住半张，他望着藏经阁的方向，那里有他藏在暗格里的抄录本，有面板上不断增长的熟练度，还有母亲留下的半块玉牌。
“林昭！”
第三日辰时，林辰带着李护卫和两位族老冲进藏经阁。
林广长老捻着花白胡须，目光扫过林昭案上的抄录本：“听说你私藏禁书？”
林昭不慌不忙将抄录本递过去。
林广翻开第一页，瞳孔微缩：“《青阳吐纳诀》？这不是——”
“是低阶基础类功法。”林昭接口道，“弟子在二层阁最下层发现的残卷，只存前三页，内容与《基础吐纳要诀》同源，却更详细些。”他顿了顿，“族中《藏经阁守则》第十七条写得清楚：低阶基础功法可自由抄录，只需登记备案。”
林广翻到最后一页，果然见着“青阳宗开派祖师手书残章”的落款。
他抬头看向林辰，后者正攥着袖口，指节发白：“长老，他一个外室子，凭什么——”
“凭他是林家人。”林广的声音比林正山更沉，“且他说的没错，《青阳诀》虽残，却是正途功法。”他又转向林昭，目光里多了丝探究，“你抄录这些，是想突破练气五层？”
林昭垂首：“弟子愚钝，只想着多学些，不辜负族老厚望。”
林辰在旁跺脚：“长老，他昨夜还在密室鬼鬼祟祟——”
“密室？”林广挑眉，“藏经阁的密室是守阁人的职责所在，难道林三公子连族规都忘了？”
人群里传来抽气声。
林辰的脸涨成猪肝色，狠狠瞪了林昭一眼，拂袖而去。
林广却没走，他绕着书案转了两圈，忽然指着林昭袖中露出的半角抄录本：“那上面的气……你从哪学的？”
林昭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依旧平静：“弟子愚笨，只能多抄多记。”
林广没再追问，只是临走时多看了他两眼。
林昭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廊角，摸了摸心口的玉牌——那半块玉牌上的纹路，竟与《青阳吐纳诀》里的气有几分相似。
当晚，林府西跨院。
林辰将茶盏砸在地上，瓷片溅到林婉儿脚边。
“那老东西竟帮他说话！”他喘着粗气，“难道真要让这野种骑在我头上？”
林婉儿蹲下身，捡起一片瓷片，指尖轻轻划过锋利的边缘：“阿兄别急。正面打压不成，咱们便用软刀子——他不是宝贝那藏经阁？咱们便让他守不成。”她抬眼时，眸中闪过冷光，“明日我去求母亲，说藏经阁最近总丢东西……”
林辰的眼睛亮了：“好！到时候族老若查起来，他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窗外，月光透过窗纸，在两人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林昭的小竹屋里，面板突然闪烁起来：【青阳吐纳诀·初识（80/200）】。
他望着面板上的数字，又摸了摸怀里的玉牌，耳边回响起林广临走时那句“气”的追问。
一场更大的暗潮，正随着黎明的晨雾，缓缓漫过林府的青瓦白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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