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架桥突然剧烈摇晃。熔池掀起三米高的金浪，某种巨大的阴影在池底游动。陈默抓住胶囊的瞬间，控制台屏幕闪过一行血字：
【警告：熔炉核心记忆体苏醒】
苏瑶的消除器掉在地上。她望着池底逐渐成型的黑影，嘴唇颤抖着吐出两个字：
"......陈默？"
那个黑影有着和陈默一模一样的轮廓。
「认知干扰器失效～」系统的警报声像生锈的锯子，「记忆污染扩散至37%～」
陈默突然想不起手里胶囊的意义。他低头看着这个发光的红色物体，就像看着陌生人的骨灰盒。远处有个穿黑风衣的女人在哭喊，但他不记得为什么她的眼泪会让自己心脏抽痛。
熔池里的黑影逐渐从金色的液体中浮现出来，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最终完全浮出了液面。这个黑影竟然是一个由记忆星尘组成的人形，它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状态，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
这个记忆星尘人形缓缓地伸出一只透明的手，朝着陈默的方向伸去。它的声音像是有一百个人同时在说话，低沉而又空灵：“终于……找到了我的创造者了。”
陈默站在观察窗前，凝视着这个诡异的人形，他的右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半透明的残影，就像是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一般。他的后颈处的芯片开始发出阵阵灼烧感，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用你妈的过滤器！”陈默突然对着空荡荡的走廊低吼道，他的左手紧紧地抓住颤抖的右腕，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停止颤抖。三小时前，这里还弥漫着液氮的白雾，而现在，这些白雾己经完全消失了。三小时前，他还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指纹，而现在，他的右手却变得如此模糊，仿佛失去了实体。
就在这时，陈默的视网膜上突然弹出了一个粉色的气泡对话框，上面显示着一行字：“记忆余额不足～”紧接着，对话框下方又出现了一行字：“建议典当‘第一次骑自行车’换取5分钟认知干扰？”
"闭嘴！"陈默撞开标着"废弃档案"的铁门，生锈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灰尘在应急灯下形成悬浮的银河，他突然想起小雨化疗时数尘埃的样子。
档案柜犹如被残忍解剖的尸体一般，赤裸裸地敞开着，毫无保留地展示着其中的秘密。B-17 区的第三层，一个贴着“骨髓配型”标签的牛皮纸袋，正缓缓地渗出一抹淡蓝色的荧光，仿佛是从黑暗深渊中透出的一丝诡异光芒。
陈默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纸袋上，他的指甲不自觉地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刺痛。他的心跳急速加快，脑海中闪现出上次见到这种荧光的情景——那是在冷库中，张工额头插着的导管里，同样散发着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淡蓝色光芒。
陈默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缓缓打开了那个纸袋。第一页是一份标准的配型报告，上面清晰地印着小雨的大头照，下方则显示着“初步匹配度 92%”的字样。日期栏里的数字让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离婚前两周的时间。
他的手指继续翻动着报告，每一页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头。当翻到最后一页时，陈默的呼吸突然凝固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淌。
黑底烫金的蛇形 LOGO 下，印着一份《记忆载体适配性检测协议》，而协议的第七条，用加粗的字体特别标注着：“供体需保持情感纯度，禁止告知移植真相。”
陈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行字，仿佛要将它看穿。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而在签署栏里，苏瑶那龙飞凤舞的签名，此刻却如同手术刀划出的伤痕一般，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自愿提供？"陈默的冷笑震落柜顶灰尘。附件照片突然滑落——小雨穿着条纹病号服沉睡，脚踝内侧烙着X-14的条形码，与熔炉供体编号制式完全相同。
「警报！记忆熵值超标～」系统突然用尖锐的童声报警，「建议立即兑换'女儿出生记忆'稳定情绪！」
陈默的视线开始扭曲。档案柜变成竖立的维生舱，每份文件都在蠕动。他看见三年前的自己穿着白大褂，往试管里滴入金色液体。
“爸爸？”小雨的声音从试管里传来，带着一丝疑惑和不安，“为什么叔叔身上有妈妈的味道呢？”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突然传来，那扇厚重的铁门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轰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苏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身穿一袭黑色风衣，脚下踩着一双高跟鞋，每一步都踩碎了满地的荧光。她的风衣下摆微微掀起，露出了藏在里面的记忆清洗枪，那冰冷的金属光泽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
“你偷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苏瑶的声音冰冷而无情，她的瞳孔泛起了熔炉般的金色，透露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根据协议第 13 条……”
然而，陈默并没有被她的气势所吓倒，他毫不示弱地举起手中的协议，对着苏瑶喊道：“X-14 号供体是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小雨的病是记忆移植的副作用！”
苏瑶的枪管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是被陈默的质问所触动。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冷笑道：“这与你无关，你只需要按照协议执行就好。”
陈默怒不可遏，他突然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一样，猛地扑向旁边的档案柜。他用尽全力，将整排的文件夹都扯了下来，然后毫不犹豫地砸向苏瑶的面门。
一时间，纸页如雪花般纷飞，在空气中飞舞。在这混乱的场景中，陈默瞥见了苏瑶的侧脸，他惊讶地发现，在她的脸颊上，竟然浮现出了和小雨一模一样的条形码！
X-13。
「认知干扰启动～」系统突然插播广告般的欢快音乐，「己自动兑换'婚礼记忆'，剩余时间4分30秒～」
苏瑶的动作瞬间卡顿。陈默趁机撞开通风管道，爬行时听见她在后面喃喃自语："为什么......我的瞄准程序无法锁定你？"
管道尽头是标着"原液提纯室"的舱门。透过观察窗，陈默看见数十个悬浮的透明胶囊，最中央那枚标着"X-14"的胶囊里，蜷缩着缩小版的小雨。
“原来骨髓配型是这个意思啊……”他喃喃自语道，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甚至都快咬出血来了。
“用孩子的记忆当培养基……”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突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打破了沉默，“警告！记忆具象化现象加剧～”系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紧接着，系统竟然切换成了苏瑶的声线。
“你右手消失的部分正在变成小雨的玩具熊～”苏瑶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让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陈默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果然，原本透明的右臂此刻竟然真的有绒毛正从指尖生长出来！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像发疯一样砸向操作台，想要阻止这可怕的事情继续发生。然而，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紧急释放”按钮的时候，一股强大的电磁力突然将他弹开。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身体因为惯性而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就在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
陈默艰难地转过头，看到苏瑶正站在门口，手中握着一把清洗枪。那把枪的充能环此刻正亮起血色的红光，然而，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枪口竟然诡异地指向了她自己的太阳穴。
“系统故障……”苏瑶的声音变得异常低沉，就像是卡带的录音机一样，不断地重复着，“无法……清除……初恋……”
陈默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苏瑶能够找到他的每一个藏身处。因为那些被他兑换掉的记忆里，全都有苏瑶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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