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体14号？"
苏瑶的声音像手术刀划开雨幕。陈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刚才那声"妈妈"还在走廊里回荡，小雨的拖鞋声却突然消失了。
他猛地转身。
空荡荡的走廊尽头，小雨的粉色兔子拖鞋歪倒在血泊般的应急灯下。
"小雨！"
陈默扑向病房，医用隔离帘在身后猎猎作响。病床上只剩扭曲的输液管，针头还挂着半滴未落的药液。窗外暴雨倾盆，玻璃映出他扭曲变形的脸——额角青筋暴起，嘴角却诡异地向上扬起。
就像记忆闪回里那个狂笑的自己。
"别费力气了。"苏瑶的高跟鞋声在背后响起，"组织需要她的海马体完成最后调试。"
陈默的指关节在保温箱上咯咯作响。箱缝渗出的蓝冰珠突然暴涨，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肩膀，在锁骨处凝成微型钟楼的模样。
三点十五分。
正是昨天暴雨开始的时间。
"你究竟把小雨......"陈默转身时撞碎了一片记忆残影，那些透明人影正贪婪地舔食着地上的药渍，"......还给我！"
保温箱爆发出刺目蓝光。
整层楼的应急灯同时炸裂，玻璃碎片在空中凝成无数晶莹的雨滴。陈默看见每滴雨里都映着小雨的脸——六岁生日时举着棉花糖的，化疗后戴着毛线帽的，还有刚才在走廊回头喊妈妈的。
所有雨滴突然转向射向苏瑶。
"真是令人作呕的父爱。"苏瑶的纳米手套撕开雨幕，露出腕间闪着红光的控制器，"可惜她早就不记得你了。"
顶楼传来狙击枪上膛的金属音。
陈默扑向楼梯间的瞬间，整面承重墙突然玻璃化。他看见自己破碎的倒影里，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手术台上调试脑机接口。
那是被典当的记忆？
"爸爸！"
微弱的呼唤从楼下传来。陈默撞开安全门时，整座楼梯正在融化成胶状物质。他的运动鞋陷进台阶里，扯出无数粘稠的记忆丝线。
负三层停尸间亮着诡异的粉光。
小雨站在成排的冷冻柜前，正用蜡笔在金属门上画太阳。她转头时，陈默看见她瞳孔里游动着细小的数据流。
"叔叔也要玩吗？"
这句话像冰锥刺进陈默的肋骨。他跪下来想抱女儿，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透明化——皮肤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闪着荧光的记忆碎片。
冷冻柜突然全部弹开。
数百个记忆残影涌出，争抢着吞噬小雨蜡笔画的颜色。陈默挥拳打散几个残影，指缝间漏下的彩屑竟拼出"HT-3072"的订单编号。
"想起来了吗？"苏瑶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这是你亲手送出的第一单外卖。"
陈默的视网膜上突然跳出血色弹窗：
【记忆余额：3%】
【警告：继续兑换将永久失去面部识别能力】
他毫不犹豫地点击确认。
停尸间天花板轰然塌陷，坠落的混凝土块在半空变成透明晶体。陈默接住其中一块，里面冻结着小雨第一次学走路的画面。
"抓住实验体！"
黑制服的特工从西面八方涌来。陈默把记忆结晶塞进嘴里，牙龈立刻渗出蓝血。当最后一块晶体融化在舌尖时，他终于看清冷冻柜后的暗门。
门上用血写着"记忆熔炉"。
抱起小雨的瞬间，陈默后颈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苏瑶的纳米丝缠住他的气管，在皮肤上勒出深蓝色的记忆编码。
"你以为......"陈默扯断纳米丝，碎屑在空中组成小雨的医疗报告，"......我会再上当吗？"
他撞开暗门时，狂风卷着玻璃珠般的记忆结晶倾泻而下。那些晶体落地就化作人形，疯狂抢夺着彼此体内的记忆残片。
暴雨从裂开的地缝倒灌进来。
陈默在漂浮的病床残骸间跳跃，怀里的小雨越来越轻。她开始像坏掉的玩偶般重复："爸爸是超人......叔叔你是谁......爸爸是超人......"
"坚持住！"
跨出医院大门的刹那，陈默的右眼突然失明。视神经末端传来系统的机械音：【面部识别功能己永久移除】。他眨着剩下的左眼，看见柏油路上爬满发光的记忆蚯蚓。
它们正啃食着小雨的名字。
"砰！"
狙击子弹擦着耳廓飞过，在积水里炸出一朵记忆莲花。陈默抬头看见苏瑶站在顶楼边缘，她的制服在暴雨中化作无数数据流。
瞄准镜的反光刺痛了他的左眼。
"妈妈......"小雨突然举起小手，"......不要杀爸爸......"
苏瑶的枪管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就是这瞬间的迟疑！
陈默纵身跃入下水道，黑暗中有无数冰凉的手抓住他的脚踝。那些手臂上全戴着和小雨一样的住院腕带，编号从14号一首排到无穷。
在彻底被黑暗吞没前，他听见系统弹出最后一条通知：
【检测到原始管理员权限】
【记忆永生计划第二阶段启动】
下水道尽头，巨大的记忆熔炉正发出饥饿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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