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无妄的心脏猛地一缩,金瞳深处掠过一丝受伤的阴霾和强烈的自责。他几乎是立刻又向后退了一大步,身体绷得死紧,头颅垂得更低,声音带着被砂砾磨砺过的艰涩:“属下刚从外间回来,污了公子清净,这就去更衣清洗。” 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步伐带着一种急于逃离的狼狈,只想立刻将自己彻底洗净,抹去一切可能让扶桑不适的气息。
感知着那迅速后退又仓促转身离去的背影,扶桑心头那点被气味搅扰的烦躁,不知怎的,竟淡了几分,反而生出一丝微妙的不自在。他想起司无妄披在他身上的那件带着雪松冷香的氅衣,想起他递来时永远温度刚好的茶水……这个护卫,虽然气息冷硬,存在感强得让他有时喘不过气,但似乎……从未真正“污浊”过他的世界。今日这气息,显然是事出有因。
就在司无妄高大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廊角时,扶桑抿了抿唇,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傍晚的寂静,带着点公子爷特有的矜持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扭:
“…洗干净再过来。”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袖口的银线绣竹,仿佛在斟酌词句,最终带着点施舍般的语气补充道:
“用…用我上次赏你的那盒澡豆,那个味道…尚可。”
那盒澡豆,是扶桑觉得气味清雅不俗,才随手赏给这个“还算得力”的护卫的,他自己都未曾用过几次。
廊角的身影猛地顿住!
司无妄背对着扶桑,高大的身躯瞬间僵硬如石雕,欢喜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冲垮了所有受伤和自责的堤坝,几乎将他溺毙。他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中轰鸣。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失控,却依旧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紧绷和沙哑:
“…是!谢公子!”
那声音里蕴含的强烈情绪,让扶桑微微一怔。他听着司无妄几乎是冲出去的急促脚步声,心中那点不自在似乎更重了些,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赧然?他烦躁地挥了挥手,仿佛要驱散空气中残存的那点让他不适的气息,也驱散心头这陌生的悸动。
初雪后的几日,天气并未回暖,反而朔风渐紧,寒意刺骨。栖梧院的翠竹叶缘都凝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然而,扶桑公子却像是被那日梅树下细雪簌簌的美妙声音勾住了心魂。
“无妄,”他裹着厚厚的狐裘,坐在暖阁窗边,空濛的灰蓝色眼眸“望”着窗外,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今日雪虽停了,但我想再去梅树下坐坐。听雪化时,滴落檐下的声音,想必也别有韵味。”
司无妄侍立在一旁,金瞳深处掠过一丝忧虑。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空气中蕴含的、足以侵透骨髓的寒意,以及扶桑那单薄身体里并不算强盛的气息。他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谨慎:“公子,外面寒气太重,风也凛冽。您身子骨弱,恐受风寒。不如在暖阁内,属下为您推开窗,也能听见雪化的声音?”
扶桑秀气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带着被拂逆的不悦:“暖阁里炭火气太重,闷得慌!我要出去透透气!就在廊下梅树旁,有炭盆,有你守着,能有多冷?” 他语气里带着点小公子的娇蛮和任性,“你若怕我冷,多备几个手炉便是。啰嗦什么?”
“公子……” 司无妄还想再劝。
“够了!” 扶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烦躁,“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我说要去,便要去!你若不愿伺候,自去回禀父亲换人来!” 他作势要起身,摸索着去找拐杖,动作带着赌气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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