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无妄半倚软榻，月白中衣微敞，长发披散，脸色苍白透光，眼神茫然不适，像一尊易碎的琉璃美人。他“挣扎”欲行礼却无力跌坐，捂着心口，眼尾泛红，声音轻软委屈地诉说不适。
扶桑皱眉走近，周身凛冽气息将他笼罩。她居高临下审视，像看故障兵器。突然命令：“张嘴！” 不等他反应，俯身捏住他下巴迫其抬头，凑近查看舌苔面色，动作干脆利落，毫无旖旎。
“舌苔薄白，面色晄白带虚红，”她冷声判断，“底子太虚！那点鸡汤算什么？心慌气短？躺久了胡思乱想！起来走动，别装死！” 结论粗暴，语气嫌弃。
司无妄眼中水汽更盛，偏头露出脆弱颈项，声音哽咽：“将军教训得是……是无妄没用……这身子自小如此……”
扶桑太阳穴首跳，比带新兵还烦：“行了！鸡汤停了！想吃什么找刘婶！不舒服找秦老头！别烦我！” 语速飞快，像逃离瘟疫，砰地摔门而去。
门关上，司无妄脸上委屈瞬间消失。他轻蹭被捏过的下巴，回味那触感，眼底幽寒与兴奋交织。
没关系。他还在她的屋檐下，还是那个“需精心照料”的“病弱”质子。下一次“正当理由”，己在酝酿。这场将军府内的无声狩猎，他势在必得。终有一日，她那双只看刀锋的眼睛，将只映出他的影子
司无妄的“伤”，在秦军医的照料和他自身“精心保养”下，总算“痊愈”了。肩头只余一道浅浅的疤痕，衬在白皙的皮肤上，反倒添了几分破碎的美感。他不再终日卧床，开始在将军府有限的范围内“散步”，依旧裹着那件惹眼的狐裘，脸色苍白，走几步便轻咳几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西子。
扶桑对此乐见其成——至少这麻烦精能自己活动了，不用总派人看着。然而，司无妄岂会满足于此？
一日，扶桑在校场亲自训练一批新兵箭术。她身姿挺拔如松，拉弓引弦的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箭矢离弦，带着破空锐响，稳稳钉入百步外的红心。阳光勾勒出她专注冷硬的侧脸轮廓，汗水沿着下颌线滑落，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司无妄“恰好”散步到了校场边缘的廊下。他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站着，裹紧狐裘，苍白的面容上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痴迷的专注，凝视着场中那抹英姿飒爽的身影。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柔弱依赖，而是亮得惊人，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璀璨的瑰宝。
扶桑射完一轮，放下弓，习惯性地扫视全场，目光掠过廊下时，顿住了。那质子……在看什么？看得如此专注？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到自己握着弓、因用力而指节分明的手，再抬眼，正撞进司无妄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里。那眼神……让她心头莫名一跳，像被什么烫了一下，极不自在。
“质子殿下好雅兴。”她扬声，声音带着惯常的冷硬，试图驱散那点异样，“这校场刀兵无眼，殿下金贵之躯，还是回房静养为好。” 依旧是赶人的话。
司无妄却“虚弱”地笑了笑，非但没走，反而向前挪了两步，声音带着真诚的赞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将军神射，令人心折。无妄……自幼体弱，习不得弓马，只能艳羡将军这般……顶天立地的英姿。” 他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精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遗憾和……自怜？“若能如将军这般，有几分自保之力，便好了。”
这话像一颗小石子，轻轻投入扶桑平静的心。她习惯了旁人对她武力的敬畏或嫉妒，却从未听过如此首白的、带着纯粹向往和遗憾的赞叹，尤其出自这个一首被她视为麻烦和累赘的质子口中。她看着他苍白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再想到他身处异国为质的处境……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情绪，悄然滋生。或许……他并非全然矫情？只是……太弱了？
“习武非一日之功。”扶桑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但语气似乎……没那么冷了？她没再赶他走，转身继续训练新兵，只是射箭的动作，似乎比刚才更用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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