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稻草扎得后颈生疼，苏明药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门外的脚步声在堂屋停住时，她听见自己喉间溢出极轻的抽气声——那道带着沙哑的男声，分明是前世在刑场上见过的毒师陈三。
东市的这家铺子，前天还堆放着半车糕粉呢，可如今却空空如也。陈三气不打一处来，他飞起一脚，狠狠地踢翻了一张缺腿的木凳。
“苏二姑娘说那小蹄子查毒查到香薷头上了！”陈三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焦虑，“指不定她会顺着这条线索摸过来呢！”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一想到可能会被那个小蹄子找上门来，陈三就觉得心里像有只猫在抓挠一样，坐立难安。
另一个男声带着讨好的笑："陈爷您放心，今早我让伙计把剩下的糕全倒护城河了，面粉也掺了灶灰——"
“蠢货！”伴随着这声怒喝，陈三的右手猛地一挥，他手中紧握着的佩刀鞘如同被激怒的猛兽一般，狠狠地撞击在坚硬的砖地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刀鞘与地面猛烈碰撞，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音，仿佛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
陈三的双眼瞪得，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满脸怒容，额头上的青筋因为愤怒而根根凸起，他的声音在这一刻也变得异常严厉：“你难道不知道护城河是首接通向相府后苑的吗？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百姓在河里捞到了糕渣，那我们相府岂不是要背负一个‘毒米害民’的恶名？”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对方的心上，让人不禁为之一颤。
苏明药的后背贴上潮湿的土墙。
前世的她，犹如风中残烛，被无情地押往那阴森恐怖的刑场。而在那高高的监斩台上，陈三正冷酷地伫立着，他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突兀。
陈三的衣袖微微飘动，一股刺鼻的气味从中飘散出来。那是一种混着铁锈味的腥气，仿佛是从地狱中渗出的一般，让人闻之欲呕。这股气息，如同恶魔的低语，萦绕在她的鼻尖，让她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那时她才知，苏明棠用来毒杀皇嗣的堕胎药，原是陈三用香薷根须配了三日后才发作的慢性毒。
而此刻福来斋的毒面粉，分明是要让吃了糕点的百姓三日后上吐下泻，到时候苏明棠再以"相府善举遭人暗算"为由，把脏水全泼到她头上。
"后堂查查。"陈三的脚步声逼近柴房，"那小娘皮在医馆能闻出半粒毒砂，指不定闻着味儿就摸过来了。"
苏明药的呼吸几乎凝固。
她盯着柴房角落的半块砖头，指腹蹭过袖中药包的麻线——若被发现，先撒出迷魂散，再用砖头砸门。
可这念头刚起，就见墙根稻草堆里有道极细的光。
她屏住声息凑近，发现墙皮脱落处露出半指宽的缝隙，能看见后院青石板上的苔藓。
"陈爷，后堂没东西！"外头传来呼喊。
陈三的脚步声顿住，又往柴房方向挪了两步。
苏明药能听见他皮靴碾过碎草的声响，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
她咬着唇，指尖试探着抠进墙缝——竟抠下一块松动的砖。
"走了！"外头那男声又喊，"西市分铺的人说看见穿斗笠的姑娘往这边来了！"
陈三骂了句脏话，脚步声匆匆往店外去了。
苏明药等了半刻，首到确认外头没了动静，才将整面松动的砖墙推开。
墙后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霉味混着泥土腥气扑面而来。
她猫腰钻进去，暗道顶的青瓦透下几缕光，照见墙根有半截带泥的麻绳。
爬了七八步，头顶突然漏进天光，她扶着墙抬头，正看见半扇虚掩的木窗。
后院比前店更逼仄，靠墙搭着间用木板钉的小棚屋，门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陶瓮。
苏明药的袖中突然发烫——是药鉴系统在提示。
她溜到棚屋边，掀开帘子的瞬间，浓重的苦杏仁味呛得她眯起眼。
陶瓮上贴着褪色的纸签："乌头"、"鹤顶红"、"斑蝥粉"。
她指尖拂过最上面那瓮，系统提示在脑海里炸开："与香薷同毒源，三日后发作。"
苏明药的手颤抖起来。
前世她被押入大牢时，狱卒给她的药里就掺着乌头，当时只当是治外伤的药，如今才知是要慢慢蚀空她的心肺。
她解下腰间的帕子，包起半块乌头渣子，又掀开另一个瓮——里面竟堆着带血的绣帕，正是苏明棠前日赠给三公主的"祈福绣品"。
"这些蛊虫..."她捏起帕子上的金色丝线，系统提示更灼人，"养在毒粉里，遇汗则活。"
后院外突然传来喧哗。
苏明药手一抖，帕子掉在地上。
她听见马蹄声、铜锣声，还有差役扯着嗓子喊："东市福来斋私藏毒药，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苏明棠好手段。"她蹲下身迅速收起帕子和乌头渣，心跳快得几乎要撞出胸腔。
福来斋是相府挂名的善堂，若此时被官兵搜出毒药，她这个刚被接回相府的真千金，自然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棚屋的木板门"吱呀"响了一声。
苏明药猛地抬头，正看见院墙上露出半片官靴。
她抄起脚边的陶瓮塞进怀里，转身就往暗道跑。
背后传来差役的吆喝："那女的往后院去了！"
暗道里的青瓦突然"哗啦"碎了一片。
苏明药低头躲过掉下来的瓦块，发簪勾住了墙缝的麻绳。
她扯断麻绳继续跑，能听见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当她从柴房的破窗翻出时，正看见几个捕快举着水火棍冲进福来斋大门。
"抓住她！"有人喊。
苏明药把陶瓮往怀里又紧了紧，斗笠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她穿过晨市的人流，听见身后的喧闹声像涨潮的海水般涌来。
袖中的药包硌着肋骨，那半块乌头渣子隔着帕子刺得皮肤生疼——这是她两世的命，也是苏明棠的劫。
当她拐进一条窄巷时，身后的脚步声突然远了。
苏明药扶着墙喘气，抬头正看见巷口飘着的酒旗。
她摸了摸怀里的陶瓮，又捏了捏袖中发硬的帕子——证据在，她就有底气。
可远处传来的铜锣声还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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