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明药是被药香呛醒的。
她猛地攥紧被褥坐起，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
鼻尖萦绕的不是前世监牢里的腐臭，而是熟悉的艾草混着陈皮的清苦——这是张大夫医馆后厢的味道。
"我没死？"她哑着嗓子呢喃，手指下意识抚上脖颈。
前世刑场上那道勒痕还在梦里灼痛，此刻指尖却只触到光滑的皮肤。
窗纸透进蒙蒙亮的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少女的手背还带着婴儿肥，指甲盖泛着健康的粉，哪有半分前世被牢头踩碎的惨状？
"及笄之年......"苏明药突然想起什么，翻身跳下床。
木屐磕在青砖上发出脆响，她扑到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这是原身的模样，那个早夭的医女，也是真正的相府嫡女。
"苏明棠！"她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前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被接回相府那日，假千金苏明棠捧着她的手掉眼泪，说"妹妹受苦了"；她揭穿苏明棠施粥掺毒时，对方哭着扑进皇后怀里，说"明药妹妹定是怨我占了她的位置"；最后那碗参汤端来时，苏明棠眼尾的泪还没干，却在她饮下后尖叫"皇嗣没了，是她下的毒"......
"噗通"一声，苏明药跪坐在地。
她攥着裙角的手在发抖，却不是因为恐惧——是狂喜。
重来一次，她要让苏明棠的每一滴眼泪都变成砒霜！
"阿药？"外间传来张大夫的唤声，带着晨起的沙哑，"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明药猛地抹了把脸，应了声"没事"，起身时瞥见案头堆着的药材。
前世她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张大夫教她认药草，阿福帮她晒药材，首到相府的马车停在医馆门口......
她鬼使神差地拿起案上一株人参。
指尖刚碰到根须，脑海里突然炸开一道模糊的声音："此参三年根/五年根？"
苏明药手一抖，人参"啪"地掉在桌上。
她盯着那株参，心跳如擂鼓——这声音像极了前世中毒时的幻听，却又带着几分清晰的询问。
"试试别的。"她咽了口唾沫，抓起旁边的朱砂。
指尖刚触到红色药粉，脑海里又响起提示："辰砂性凉/性温？"
"这是......"苏明药呼吸一滞。
她记得张大夫说过，辰砂确实性凉，但常有药商拿性温的次品充数。
她又摸向旁边的当归，提示立刻出现："头身尾/全归？"
"对！"她猛地站起来，当归入药讲究分头身尾，头止血尾活血，张大夫前日还骂过药铺送来的全归是偷懒。
苏明药的手开始发抖。
她抓起案上所有药材一一触碰：半夏"生用/制用？"，甘草"炙过/未炙？"，每一个提示都像在问她最关键的鉴别点，虽有误导选项，却都指向正确方向。
"药鉴......"她轻声念出这个词，前世被毒杀前最后一瞬，她分明听见系统提示音。
原来不是幻觉，是重生时系统激活了。
"阿药？"外间传来脚步声，张大夫掀帘进来，花白的胡子上沾着粥粒，"你这孩子，天没亮就翻药材做什么？"
苏明药慌忙把药材拢了拢，心跳还没平复。
张大夫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前世她被接走后，张大夫为了给她伸冤，被苏明棠的人打断了腿。
"我......"她喉咙发紧，看着张大夫眼角的皱纹，突然伸手抱住他。
张大夫被她吓了一跳，手里的药罐差点摔了："哎哟我的小祖宗，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苏明药吸了吸鼻子，退开两步，"就是觉得张大夫的白头发又多了。"
张大夫摸了摸后脑勺，笑出满脸褶子："人老了嘛。
对了，昨日王屠户家的小子出疹子，你配的银翘散管用不？"
苏明药想起前世王屠户的儿子后来出痘没挺过去，忙道："管用，我今日再去看看，加两味蝉蜕。"
张大夫点头："你去把阿福喊起来，让他去药铺抓新到的川贝。"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眯眼，"你今日看着不大对，可是夜里没睡好？"
"睡好了。"苏明药扯出个笑，"就是做了个噩梦。"
张大夫拍拍她肩膀："噩梦醒了就好。"他掀帘出去时，药香裹着晨雾涌进来，苏明药望着他微驼的背影，攥紧了掌心——这一世，她要护好所有在乎的人。
阿福是在辰时来敲她门的，手里提着药筐，头发翘得像鸡窝："阿药姐，张大夫让我去抓川贝，你要跟我一道不？"
苏明药摇头："你先去，我整理完这些药材就来。"她目送阿福蹦蹦跳跳跑远，转身锁了门。
案头的《本草拾遗》被她翻得哗哗响，她要验证系统的提示是否准确。
指尖触到书中夹着的半片银杏叶，提示立刻出现："敛肺/通便？"
"银杏叶确实能敛肺平喘。"她喃喃自语，又翻到后面的朱砂条目，系统提示"解毒/镇惊？"，而书上写着"朱砂镇心安神"。
"看来提示是在问药材的核心功效。"苏明药眼睛发亮，前世她被苏明棠设计时，最大的弱点就是对毒药鉴别不够精准。
如今有了这系统，她能提前看出药材里的手脚！
首到日头偏西，她才整理完所有药材。
张大夫端着药碗进来时，她正对着一株带刺的草发呆——刚才触到它时，系统提示"蛇毒/疮毒？"，而这草分明是治疗蛇伤的半边莲。
"这是昨日李猎户送来的，说是在南山挖到的。"张大夫把药碗推给她，"趁热喝，治你夜里受的凉。"
苏明药捧着碗，突然想起什么："张大夫，我出生时的稳婆是谁？"
张大夫的手顿了顿："是西巷的李媒婆，当年你亲娘难产，是她帮忙接的生......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苏明药低头吹着药汤，眼底闪过冷光——前世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世，首到死后才从苏明棠的贴身嬷嬷口中得知，是稳婆调了包。
夜里，医馆的更夫敲过三更，苏明药摸黑进了张大夫的书房。
烛火映着旧账本上的字迹，她一页页翻着，终于在十年前的记录里看到："稳婆李氏，接生银五两。"
"李氏......"她把名字记在帕子上，窗外突然刮过一阵风，烛火"噗"地熄灭。
黑暗中，她摸着帕子上的字迹，嘴角勾起冷笑——苏明棠，你的好日子，该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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