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寂无声,落针可闻。
眼见众人膛目结舌,俱倒吸一口凉气的古怪模样,躺在病床上的叶丹颇为好奇的问了句:“医生同志呀,我这片子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我觉得状态挺好的呀,不痛也不痒,伤口挺舒服,你们看我现在还能够没什么大碍的坐起来呢。”
说罢,就要费劲挣扎的起身,幸亏被一旁眼尖的小护士按住,忙不迭嘱咐道:“老先生,这个节骨眼你可千万不能动呀,髋骨骨折万一修养不到位,到时候估计有瘫痪的风险。”
其余仍然处于错愕状态中的众多医护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难以言喻的讶然模样。
万万没料到,张扬这个嘴上没毛,乳臭未干的乡野卫生员,居然真能凭借那所谓的正骨推拿手法,愣是把髋骨断裂错位的区域给修复完毕。
看这伤口严丝合缝的情况,比冒风险上手术台处置的都要完美。
吞咽口唾沫过后,那个原本信心满满要给叶丹筹备手术的主治医生,手脚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大前门,点着后,推出门独自来到走廊里倚在墙边,眼中写满了茫然。
川渝老哥虽然不懂什么医术,也瞧不清楚这什么片子,但他能够洞察人性呀,仅是通过众人微妙的神情变化,就迅速琢磨过味儿来。
看眼下这个架势,张扬兄弟貌似真的治疗得当,将老太太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警卫员不敢怠慢,赶忙推门找到那正抽着闷烟的主治医师,待从对方口中得到肯定答复后,这才如释重负的,借助医院前台的电话,给地委大院那边要去了消息。
原本正在房间里故作镇定,品茶看报,实则心里同样颇不平静的黎云,一听说叶丹安然无恙过后,悬着的心终于揣回肚里。
他这次让张扬给叶丹进行问诊,只是简单的问诊罢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初步了解骨折的情况,看有没有合适的方案治疗。
孰能料到,张扬居然真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轻而易举的把困扰众多骨科泰斗的棘手难题给轻易解决了,甚至按照警卫员的描述,连动刀子都没。
难不成,张扬真是神医?
脑海中升腾起这个想法,黎云挂掉电话后,来回在书房里踱步许久,骤然间又觉得,医术真要如此高明的话,这个女婿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他这个人向来对浪漫爱情之类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嗤之以鼻,能打动他的只有既得利益,想迈入这个圈子,成为自己人,要么就是像汪乔年一样根正苗红,打小就含着金汤勺出生。
要么就是有特殊技能傍身,籍此方能窥见一丝罅隙,恰巧张扬这神乎其技的医术成功的打动了黎云。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年头黎云见过太多的战友和老上级,因为年轻时南征北战,水土不服,运筹帷幄落下许多病根,许多人甚至到现在身体里还有残存的子弹碎片未能取出,每到阴湿天的时候,便隐隐作痛,被折磨的苦不堪言。
趋利避害是人之天性使然,尤其是现在天下太平过后,好不容易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又被疾病困扰,病体支离,活的甚是辛苦疲惫,这种紧要关头,有张扬这堪称扁鹊华佗化腐朽为神奇的医术,就意味着有数不清的人脉。
人情社会里,人脉就是一切晋升之资,每个人都在人情编织的这张无形大网当中,包括黎云自己,有些时候也要身不由己为此牺牲许多。
这时,同样在书房尝试刺绣女红的周淑敏,察觉出了自家丈夫的异样,放下刚刺出血的针,有些纳闷的问了句。
“怎么回事,看你怎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是医院那边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嗯,方才那边又来电话,说张扬已经把髋骨骨折的问题轻松解决了,剩下要做的就是静养就行。”
黎云对妻子倒是直言不讳,没有选择隐瞒,讲完这些过后,看着同样有些诧异惊喜的周淑敏,他难得的脸上挂出了抹笑容。
“没想到吧?这事我也没猜到,刚开始纯粹是放手一搏,试上一试,谁能料到,张扬这个年轻后生呀,确实很不一般呢!”
得,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仅是听到黎云这语气的微妙变化,周淑敏就知道,这腹黑老狐狸对张扬的看法已经截然不同,说不准已经在考虑黎秋白和张扬婚事。
她也没挑破,只是试探着问了句:“要不,过两天我让徐鹏去把秋白给接回来,她一个姑娘家家,总不能一直住她大姨那吧,你们父女俩好歹血浓于水,何至于水火不容,斗来斗去呢。”
对这提议,黎云不置可否,只是重新坐回沙发上,手指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阖目垂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张扬凭借依稀的记忆,再加上逢人就问,没过多久就找到南锣鼓巷,看着九十五两个字眼,张扬一时间突然百感交集起来。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四合院里这些鸡零狗碎,勾心斗角的算计龌龊,何尝不是这个年代的缩影呢,穷生奸计,富养良心。
四九城这些小市民,物质贫瘠匮乏的年代里,不学着奸,不学着滑,只是一门心思当老实人,压根就活不下去,第一轮饥饿大逃杀就筛选下去了。
四合院诸多住户与其他人的本质区别估计就是,这里面的人实在是太能折腾,不说别的,刚一进门,张扬远远就瞧见,一个留的蘑菇锅盖头,脸蛋冻得通红,正不停吸流鼻涕的男孩。
鬼鬼祟祟领着两个小女孩,正往前院阎埠贵家房前的酱菜罐子里丢二踢脚,把这鞭炮往陶罐里一扔,三个熊孩子一边笑,一边夺路狂奔,跑到稍远的安全距离后,只听砰的一声。
酱菜陶罐瞬间就被炸的四分五裂,里面的酱水和腌白菜之类的东西,通过破损的缺口哗啦啦淌了一地,下一秒,腌菜味直冲脑门。
这个时间点,正值各中小学放寒假,张扬原以为吝啬成性的阎埠贵,很快就会骂骂咧咧的从房子里跑出来,揪住这几个瞎捣蛋的熊孩子,一顿爱的教育。
却不料没丁点动静,等了一会依旧未见有人出来。
直到棒梗有恃无恐的把目光瞄准剩下两个罐头之后,中院月亮门才出现人。
这人穿着个臃肿的绿色棉袄,鼻直口阔,三十来岁的样貌,袖口的位置油光发亮,赫然正是四合院混世魔王何雨柱。
他见棒梗搁这折腾三大爷的酱菜罐子,也不阻拦,反而笑嘻嘻的招呼一声。
“嘿!棒梗你小子够可以呀,瞧这炸的,啧啧啧,等三大爷钓完鱼回来,一准收拾你。”
棒梗对这话却不以为意,不屑的瞪了眼何雨柱:“傻柱,你管得着吗你,按我奶说的话,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一边玩去。”
似乎对棒梗的不当称呼早就习以为常,何雨柱也没计较这熊孩子的叫法,只是饶有兴趣的站在旁边,等棒梗把剩下两个酱菜罐头炸完之后。
这才给棒梗支起了招,想玩祸水东移。
“好小子,你也别光逮着一个人霍霍呀,去后院,许大茂家,许大茂那瘪犊子不搁家,娄晓娥又出被窝里睡觉,他家笼子里可养的有鸡和兔子,你要是把这二踢脚扔到笼子里,到时候才好玩呢。”
撺掇完,似乎还怕棒梗的火力不足,何雨柱又从兜里摸出两角钱,塞到熊孩子手里:“二踢脚要是不够使的话,再去买些,记住买那种引线长的小鞭炮,到时候找准母鸡下蛋的地方,把这鞭炮一点燃,啧啧啧啧。”
不远处的视线死角,张扬听着何雨柱想出的这阴招,嘴角不由抽了抽。
好家伙,何雨柱这家伙属实是有些不地道呀,估计还在为许大茂半路截胡秦京茹的事耿耿于怀,自己将许大茂胖揍一顿还不够过瘾,现在还要指使棒梗来个借刀杀人。
这厨子玩的挺好,不看菜谱,反倒是研究起兵法来了,有水准!
棒梗原本不稀得搭理何雨柱,但是看在两角钱的份上,想了想觉得傻柱出的这骚主意,确实挺有意思,来个鸡飞蛋打,许大茂也不搁家,娄晓娥又是个泥巴捏的人,没丁点儿脾气。
既能玩又能白得两角钱,到时候遇事了,还能推到傻柱身上,这桩买卖不亏。
所以小机灵鬼忙不迭的接过钱,屁颠屁颠的领着小当,槐花准备去买鞭炮。
路过张扬的时候,棒梗也没太多留意,全然不知,张扬跟他爸贾东旭也算是同道中人,就是可惜,张扬是棍棒底下出孝子,贾东旭是针尖底下出逆子。
怂恿完棒梗后,何雨柱又特意瞄了一眼阎埠贵家,确认自行车被老狐狸骑走钓鱼之后,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他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再在阎埠贵那辆自行车上卸下点零件呢。
要知道,阎埠贵这老东西可是没少忽悠自己,说要把他学校那个小学教师冉秋叶介绍给自己,为此,何雨柱还特意备了些薄礼,想让阎埠贵给自己当媒人。
结果阎埠贵收了薄礼之后,屁都没吭一声,更别提什么穿针引线,过河搭桥了。
何雨柱这人记仇的很,愤忿朝破损不堪的酱菜罐头上唾了口后,这才怏怏离开。
三大爷阎埠贵作为小学教师,正常寒暑假,他一个轧钢厂的厨子自然是没这个待遇,不过福利待遇远比阎埠贵强上许多。
这次,何雨柱心里就盘算着,等下就要看看今年轧钢厂给职工分年货福利是不是,又是肉油。
去年,何雨柱就整了二十来斤猪肉,还都是挂膘的好肥肉,炼油弄成油渣子包顿饺子,那味道别提多美了。
哼着小曲,何雨柱惬意的离开四合院,瞧到张扬后,虽说觉得眼熟,却也没太多留意。
待这两拨人走后,张扬不慌不忙的进了四合院,黄金眼发动,发现三大爷家空无一人,略一猜想,也意识到情况。
阎埠贵估计又是到护城河钓鱼去了,阎解成和于莉职工上班,至于说被迫退休的三大妈杨瑞华和几个孩子,换粮食也说不准。
他们一大家子人多,领的细粮大多都会选择换成棒子面,或者是麦麸之类的东西,这样的话,一大家子人就能都裹住肚子。
张扬没多逗留,到中院又看了一眼秦淮茹家,本来想着的是,挺长时间没见秦淮茹,也挺稀罕这个俏寡妇。
结果,屋子里面除了秦淮茹婆婆贾张氏之外,仍旧是空无一人,想来这个点,秦淮茹估计还在轧钢厂车间里当钳工。
她不像何雨柱这个食堂颠勺炊事员,除了饭点要在岗之外,基于大部分时间都能借口采购出去逍遥快活,钳工这个位置碰到赶任务进度的时候,在车间里压根脱不开身。
更别提秦淮茹还是顶了她丈夫贾东旭的班,一个弱女子当钳工,业务能力可想而知。
虽说有些遗憾,但这种情况下,自己总不能到红星轧钢厂里把秦淮茹给叫出来,所以摇了摇头后,张扬没有忘记初衷,进了后院,直奔娄晓娥家。
尽管前面何雨柱讲许大茂不在家,只有娄晓娥一个人在被窝里躲着睡觉,但为了保险稳妥起见,张扬仍然使用黄金眼,观察了一下。
确认只有娄晓娥一个人正缩在被窝里的时候,张扬赶忙直奔窗户,敲了敲窗户上的毛玻璃,轻声说:“晓娥姐,快开门呀,是我呀,张扬,我来看嫂子来了!”
正躺在被窝里,略微有些发烧,额头滚烫的娄晓娥,只觉得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张扬熟悉的声音,她还以为自己是烧迷糊了,出现了什么错觉。
从被窝里探出脑袋,迷茫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刚准备重新躺进被窝里时,玻璃拍打的声音更响了些。
直到这个时候,娄晓娥才慌忙的推开窗户:“是张扬吗?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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