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自己前世那驾驶破桑塔纳的残存经验,张扬开启这辆吉普车倒是驾轻就熟,唯一遗憾的可能就是,底盘松垮,动力不足,往往一脚油下去,缓上一会才向前蠕动。
再加上冰天雪地路面打滑,即使是缠上防滑链条,看起来依旧略显吃力。
不过泥路也就只有公社医院到省道这一截,上了省道后开起来就显得平稳许多。
趁着开车的间隙,张扬旁敲侧击的打探了下黎云这段时间的心思和反应,想从徐鹏口中获悉一下老狐狸的真实用意。
徐鹏对此自然是直言不讳,挠了挠头,颇为纳闷的回道:“别说,我也觉得奇怪,我跟老首长这么多年,就只有你敢他叫板,你是不知道,一听你说没车可坐不想来,老首长多年养气功夫差点都破了,脸差点气成了茄子色。”
“养气功夫?鹏哥你光会逗闷子,他就属那二踢脚的,一点就炸的类型,就这还养气,养的沼气吧。”
张扬现在一听黎云有养气功夫,就觉得好笑,揶揄片刻过后,顺势提起了那个盆骨受伤的老太太,想探听一些有用信息。
按照自己对黎云的了解,能让这老狐狸甘愿伏牴做小的,身份应该不低,假如说要是能借此做文章的话,也算是给自己买了双份保险。
说不准能用这敲门砖,叩响新世界大门。
“哦,你说陈姨呀,她挺和蔼一个老太太,逢人就笑眯眯的,也不摆什么架子,每次我陪老首长去探望她的时候,她那各地水果,高级糖,高级香烟,还有味美思啥吃的喝的,通通随便拿。”
徐鹏舔了一下嘴唇,面露回忆:“据说那卷烟还是特供的呢,特意从川渝那边请来的师傅,一个师傅一天就卷那十几根,有钱都买不到,不过我觉得那烟味太淡,抽不惯。”
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准备散烟给张扬,张扬忙不迭摆了摆手:“我不抽烟,没这个爱好,伤身费钱不说吧,关键是臭嘴,一呼气惹人家女同志嫌弃。”
“啊?惹女同志嫌弃?”
“不然呢,又不比乡下公社,现在城里姑娘人家都娇贵,注意的多,你要是咧嘴一笑,满口黄牙的话,人家女同志瞧见了,能不倒胃口吗?”
徐鹏本来烟都叼到嘴里了,手正搁兜里摸索火柴盒呢,骤听此言顿时僵住,犹豫片刻,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己那牙,发现确实有点黄,咽口唾沫,终究还是把烟重新塞回烟盒。
他倒是不咋在乎身体健康与否,关键在于惹女同志嫌弃,这好不容易从黎云身边摆脱,眼看着要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可不能被这点细枝末节的事给耽搁了。
张扬见他放弃在车里抽烟的想法,刚准备不吝华溢之词的赞美一番,却不料徐鹏嘬了下牙花子,语出惊人道。
“张扬兄弟,我就纳了闷,你说狗整天吃的杂七杂八的,为啥牙贼亮,咱这好端端一个人吃五谷杂粮,牙就是不咋白呢?是牙粉的问题吗?”
“这个嘛,我……”
别说,张扬还真没细致研究过这个问题,冷不丁被这一问,愣了片刻过后,模棱两可的给了个答案。
“可能是因为狗牙经常磨东西,宝剑锋从磨砺出嘛。”
徐鹏对这个回答甚为不满意:“那奇怪了,我战友经常说我睡觉半夜磨牙,吵的大家伙睡不着,为啥牙就是不白呢?”
见他好奇宝宝似的,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搞明白究竟,张扬一脸黑线,索性不再搭理他,而是专心开车。
等到地委大院的时候,张扬看了一下腕表,发现恰巧是饭点,赶忙把车停好,招呼徐鹏先领着自己吃下地委大院的伙食。
这段时间在冯家峪公社吃小灶还算不错,以至于张扬还真挺好奇,地委大院这地界的待遇咋样。
徐鹏对此还有些顾虑,犹豫的说:“我怕老首长等得急,万一发活不好收场,要不还是先给他回个话,到时候咱再吃饭不迟。”
“怕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皇上还不差饿兵呢,不把肚子先填饱,哪有闲情雅致陪他演戏呀,再说万一去晚了,伙房没饭咋整,他是首长饿不着,别苦了咱俩。”
徐鹏一琢磨,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地委大院这些同志们,一到饭点那是饿狼扑食一般嗷嗷待哺,僧多粥少,去晚了别说残羹冷炙了,锅底都得被人舔干净。
干脆也壮着胆子,在张扬的撺掇之下,直奔地委大院伙房而去。
伙房的分工布局其实跟冯家峪公社火房没啥区别,小灶和大锅饭,普通职工拿饭票打饭,一荤两素,还能免费从桶里舀上一勺汤,运气好点的话,能咬出一个窝在桶底的蛤蟆鸡蛋。
“喏,给我打三个肉菜,一个素菜,再来上一碟凉拌海蜇丝。”
徐鹏没有吝啬,碗里叠了四五个大白馒头,痛快的打好几个菜之后,跟张扬找了个不起眼的偏僻角落,一边吃饭,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房门的位置。
生怕吃着吃着,黎云阴沉着脸走进来,到时候张扬是虱子多了不咬人,自己估计可就惨喽。
张扬则是显得从容不迫,好整以瑕地吃饭,顺便还有闲情雅致,打量一下前来用餐的职工们。
还真被张扬发现出来个特别现象,这地委大院的女同志就是多,还都是二十来岁的貌美姑娘,大多数都是穿着一件干练的短军装棉袄,不施粉黛,扎着两个麻花辫儿,被绿军帽罩住。
比起冯家峪公社男多女少的情况,地委大院这个地方简直是人间天堂,也难怪徐鹏这家伙,一听说抽烟牙黄顿时心有余悸,看来这家伙是心有所属呀。
果然,事情正像张扬预料的那样,当一个穿着深绿色军装棉袄,头发盘起,四十来岁的大姐端着饭盒姗姗来迟之后,徐鹏居然有些羞涩的垂下头。
好家伙,张扬直呼大开眼界呀,万万没料到,徐鹏这家伙居然这么想败火。
尽管这大姐看起来确实风韵犹存,身段摆在这,但哪怕是天生丽质,也挡不住岁月的侵袭呀,眼角一笑的褶子就能露出来,年纪不言而喻。
“哟,小鹏同志,今这咋领了个生面孔呢?”
这姐们也不避嫌,大大咧咧往旁边一坐拼起了桌。
此时,本来五大三粗,说话像牛喘气一样的徐鹏倒是端了起来,期期艾艾回答道:“方姐,是,是老首长特意请来的神医,给陈姨瞧病的,这不是刚好赶到饭点了吗,出去下饭馆子不太方便……”
“哦,小同志你是神医?”
“不是,我就是个卫生员,哪能担得起神医这个名号,也就会治些疑难杂症吧。”
“能治疗疑难杂症?”
方明英到这话之后,有些诧异的端详了一下张扬,在她印象当中,所谓妙手回春,悬壶济世的神医,不都是须发皆白,庞眉皓首的吗?
怎么轮到张扬这,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的活脱脱一年轻小伙,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找他治病,能有谱吗?
不过怀疑归怀疑,方明英口风把的严实,笑了一下后试探着问了句:“小神医,你瞧瞧我有什么病,看诊断的准是不准?”
“你?”
张扬停下手里的动作,略一打量方明英,意念强化,黄金眼发动,云淡风轻的道:“你没病,就是怀了孕,脸色略微有些暗淡,应该是妊娠反应闹的,肚子虽然不是多隆起,但要是一直用布条绑住束缚的话,对身体可不好……”
“噗!”
张扬话还没说完,一旁垂下头满脸傻笑的徐鹏整个人顿时懵了,眼泪在眼眶里打圈圈,差点被刚咽下去的饭呛住,一个劲儿的捶胸顿足,好不容易饭咳出来之后。
忙不迭想从方明英这寻求答案:“方姐,张扬没开玩笑吧,你该不会真怀孕了吧?不是,你不是两个月前跟那姓周的离了吗,我亲自开车送你到民政局扯的离婚证,这,这怎么……”
看徐鹏险些都快哭出声音,呆愣在原地的方明英回过神来,满是无奈的道:“徐鹏同志,你听我说,这种事情谁也没料到……”
“我,我不听,我就问你,这孩子你是打算生下来吗?”
徐鹏声音略微发颤,眼珠子都有些烫红,声音不由抬高,自然引起了房间里其他人的注意,循声望来,一致的把目光落向这里,表情写满玩味。
张扬也察觉出了事情的端倪,有些暗自后悔,多嘴把这事讲了出来。
但谁又能料到,徐鹏和方明英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能这么多。
方明英眼见周遭众人灼灼的目光,此刻哪还有先前的从容不迫,落落大方,神情慌乱道。
“徐鹏,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人多嘴杂,被人听到不好……”
眼见自己要双喜临门的徐鹏,此刻哪还能保持镇定,对方明英的劝慰不为所动,只是硬着头皮一字一句顿道。
“方姐,谁爱嚼舌根,谁就嚼舌根,我不在乎,我就想问,这孩子你生不生下来。”
犹豫片刻,方明英语气略显颓然道:“姐岁数大了好不容易,要是生不下来的话,估计这辈子都……”
得,话说到这个份上,徐鹏哪还能不清楚方明英的真实用意,愤忿瞪了一眼这个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知心大姐姐”,饭盘都顾不得收拾夺门而出。
事情演变成这局势,张扬孤立无援,再加上对上方明英幽怨的眼神,只觉得脊背发凉,敷衍的搪塞几句过后,跟着出了伙房。
兴许是出了伙房之后冷风拂面,徐鹏的情绪明显稳定了许多,虽然仍旧怒不可遏,但终归没再狰狞着脸,只是一个人独自生闷气的走着。
起初徐鹏还以为张扬作为好兄弟会宽慰自己,结果张扬愣是一声不吭,反倒是把徐鹏整的沉不住气了,故意抬高音量:“同志中也有坏人,方明英简直就是个可恶的女骗子!”
原以为张扬会顺着话开解,却不料张扬一直缄默,这让徐鹏心里那一个憋屈呀。
没法,只能挑破天窗说亮话问询道:“张扬兄弟,你说方明英是不是个骗子!”
张扬不置可否:“啊,我不清楚呀,人心隔肚皮,没调查就没发言权,我跟方明英同志不过是一面之缘,哪能知道这些。”
张扬是吃过这方面亏的,前世跟一“沸羊羊”是好友,这沸羊羊一门心思的想要追求美羊羊,又是鲜花礼物,又是用暑假打工挣来的钱买金买银,隔三差五还要手工diy一些木杈子,梳头的簪子,拓印什么项脊轩志。
结果,某天正在便利店值班的沸羊羊,意外发现美羊羊深更半夜独自前来购买小孩嗝屁袋……
当时把沸羊羊气的那是以头跄地,怒不可遏,直接扬言要跟美羊羊再无一丝瓜葛,当时张扬还以为这兄弟算是看开了,顺嘴吐槽了美羊羊几句。
结果没过几天,沸羊羊居然又原谅了美羊羊,俩人手挽手聚餐,顺带着阴阳自己说闲话,破坏人家感情云云。
正是有这方面的教训,所以张扬对徐鹏和方明英这遭事闭口不言。
尊重祝福,锁死!
怕就怕,这家伙别过几天傻乎乎的又被方明英给唬住,到时候再说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徐鹏自然是不清楚张扬的良苦用心,吐槽抱怨过后,似乎是看开了,点了根烟,蹲在车旁抽完之后,又狠狠的将烟掐灭,用脚尖碾了碾。
一脸决绝的道:“女人没一个好东西,战友兄弟,走,咱去见首长,忙正事要紧,等把陈姨的病治好,正好可以顺路一块回公社开展工作?”
张扬听到前半句话还没啥反应,听到末尾一句顿时愣住。
“鹏哥,啥意思,你要到冯家峪开展工作?”
徐鹏点了点头,把黎云先前的安排娓娓道来。
但听徐鹏说,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扶正的时候,张扬算是对黎云的腹黑程度有了更深层次了解。
这老狐狸真是一点都不念及旧情呀,哪怕是有裙带关系的连襟,惹了不快,那也是说撸就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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