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
街道上。
“三哥,你看那妇人,可带劲儿了。”
麻三顺着小弟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一不到三十的妇人正挎着篮子沿着摊位左看右瞧。
一会蹲下,一会起身。
身上虽然穿着粗布料子,但剪裁得体、合身。
蹲下时,身后。
起身时,身前颤巍。
走起路来,左右摇摆。
麻三看得眼睛都直了,嘴巴微张。
咽下口水,对小弟说道:“一会离老子远点。”
说完,不等小弟多问,就朝那妇人走去。
“这位娘子,不知要买些什么?这一片都归我管,哥哥带你买东西还能便宜不少。”
麻三走至妇人身边,开始搭话。
妇人被身旁突然出现的人吓一跳,慌张说道:“不、不用。”
话落,立即转身,想拉开与麻三的距离。
麻三紧随其后。
“这位娘子不用害怕,三哥我不是坏人,只是怕你被那些卖家欺骗。”
麻三说话压着声音,脸带微笑,以免吓着妇人。
“多谢,不过真的不用,我要回去了。”
妇人又羞又气,但又不敢直接得罪麻三,对方一看就不是好人。
于是小碎步快速走着。
麻三看着身前左摇右晃的身影,一阵阵荡漾。
又快速追上,搭话道:“不知娘子住在何处,三哥我送你回去。”
麻三见妇人一直不搭理他,来了气,他可不是真的好脾气。
声音大了一些,朝妇人说道:“你要是不说话,我就一直跟着到你家里。”
妇人听到这话,再也走不动路。
要是身后一直跟着个男人,她回去怎么交代?
真是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妇人眼睛微红,委屈朝麻三道:“大哥,求求你别跟着了,成吗?”
麻三见对方这副模样,我见犹怜,心中得意。
浪蹄子,好好跟你说话你不理三哥,非要被威胁一通才肯老实,犯贱。
“哼,走啊,怎么不走了?带着三哥回家,然后三哥晚上来找你吃牛奶,嘿嘿。”
麻三淫笑着污言秽语,眼睛上下仔细打量着妇人,最后停留在身前。
如此直白的调戏,妇人哪里受得住,直接就哭了出来,朝身边的人求助道:
“各位街坊邻居,求求你们,谁来帮帮我啊?”
妇人又哭又喊,吸引了附近摆摊和路过的行人。
有人声援道:
“干什么?干什么,大白天的调戏良家妇女,小心官差来抓你。”
“太无法无天了,当我们都是瞎子呢?”
“就是,赶紧离开。”
麻三听到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自已,顿时也怒了,朝人群骂道:
“都给老子滚远点,不识好歹小心老子半夜摸上你们家里去。
小三、小四,还不给老子滚过来。
都把家伙给老子掏出来,一个个的看谁敢上来跟老子拼命?”
麻三挥手,把小弟召到自已身边,他们每人身上都有一把小刀,纷纷从腰间掏出来,拿到手上对着人群比划着。
“来,看哪个不怕死的来干老子。”麻三嚣张大喊。
这一下,可把众人惹怒了。
有婆子把麻三纠缠的妇人拉出人群,“小娘子,趁现在那凶人被围住,你赶快回家去,这怕是要打起来了。”
妇人此时脸色煞白,闻言连连点头,立即往远处逃去。
边跑还边回头瞧瞧,深怕那凶人追来。
愤怒的人群把麻三跟他两个小弟围在中间,有人拿着扁担,有人提着箩筐,只要不是空手,他们也不是很怕麻三这些人手中的短刃。
更何况他们这么多人呢。
“哟哟哟,泥腿子些今天倒是雄起了?
来,谁来干老子?”
麻三嚣张至极。
但其实心中嘘得要死。
他虽然能放倒一两个,但这么多人真要一起上,一人一脚他就歇菜。
所以想先吓唬住这些人。
围住的人群也确实没人敢主动上前。
从众起哄倒是可以,真要出头就犹豫了。
场面一时有些僵住。
正在这时,人群外围有人大声喊道:“都让开,都让开,这是在干嘛呢?”
气氛顿时缓和,发现喊声就来自自已身后的人也主动让开位置。
等让开一条路,见来人是位五十岁左右的官老爷,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官老爷身旁的管家看了看情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声问道:
“这里怎么回事?我家老爷乃是朝廷御史,有什么冤情可直接道来。”
来人正是赵御史跟他的管家。
他路过此地,见街道乱哄哄的,于是来查看一番。
人群听见问话,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大致情况说出。
赵御史听后摇头,这东城治安真是一天不如一天。
这种事他还真不好处理,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
想了想,赵御史发话了:“都散了,你们三个留下。”
赵御史对人群摆手,示意他们离去。
又指了指麻三三人,他也不能直接放三人离开。
准备让管家把人送去衙门。
虽然治不了什么重罪,但总要让这几人走一遭。
等人群都散去后,赵御史吩咐管家,把麻三三人带去衙门。
只是管家带着三人刚拐了个街口,麻三几人立即分散而逃。
管家顿时傻眼,不知道该追哪个。
气得他跳脚大骂。
没办法,他只得小跑追上自家老爷,禀明情况。
赵御史听后更是气愤不已,“真是反了天了,这些混混如此目无王法,都是兵马司不作为,本官定要参东城兵马司一本,哼。”
*
东城兵马司衙门。
此时,衙门前聚集了不少小商户,纷纷喊着要见主事的人。
不多时,许盛带着周同及另外几人来到衙门前。
“都在这嚷嚷什么?尔等要冲击衙门不成?”
许盛先声夺人,来之前他已经得到门房通知,说是这些人来是为了亭子之事。
“大人,我等不敢冲击衙门,今日来此只为寻求庇护啊。”
“是啊,大人,最近那些帮派混混猖獗,天天上门收保护费。”
“不仅如此,还顺手拿走不少货品,一分不付啊大人。”
“还请大人为我等做主啊。”
“衙门收取了我等的治安费,自然要为我等讨回公道。”
“还请大人重设岗亭,为我等保驾护航。”
众商户齐齐道明来意,提出诉求。
许盛听完后转头狠狠瞪了周同一眼。
都是这厮不给力,这事儿要是闹大,引起民怨,他第一个遭殃。
周同感受到许盛的眼神,露出无奈苦笑。
不是他不想维持好治安。
实在是有心无力,下面人跟约好似的,对他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
就他自已跟几个亲信够干嘛的?
十二时辰都在街道上巡查也不顶用啊。
许盛抬手压了压,让商户们都听他说,“诸位放心,本官一定加强各街道巡查,有抢拿强取的也都可以及时来衙门报官,本官一定严肃处理。”
有商户听了不满意,说道:“大人,那些地痞流氓狡猾得很,也不长久纠缠,等官差来人早跑没影了。”
“是啊大人,还请大人重新设立岗亭。”
许盛听了眉头皱起。
重设岗亭?
这不是打自已脸嘛?
当时贾琏说要合并收取火禁费跟治安费,周同不同意,他就下令让周同把岗亭中的治安兵撤走。
免得贾琏继续蚕食治安房,搞得他一家独大,架空自已。
现在再让他去学贾琏搞岗亭,他可没那个脸,丢不起那人。
许盛不耐烦的朝商户们摆手,“行了,都回去吧,本官自有安排。”
说完不再理众人,转身进入衙门。
商户见人都走了,都唉声叹气。
有人说道:“走吧,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众人无奈,只得离去。
衙门里。
周同跟在许盛身后,问道:“大人,您准备怎么办?”
许盛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你亲自带着治安房的人,出去给本官巡街。”
“可...”周同犹豫想说什么。
没等他说完,许盛转身瞪着周同认真说道:
“周副指挥,这事你要是处理不好,你我都讨不了好。
本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下面的人给本官管好咯,哼。”
说完,许盛不再理周同,朝前走去。
周同张了张嘴,他本想说就是因为下面的人阳奉阴违才搞成如今这般。
只是想了想他也就不说了。
免得显得他特无能,把他给调岗了。
*
兵部。
右侍郎张望班房。
戴权优哉游哉地走入房中。
“戴总管,可把你给盼来了。”
张望起身相迎。
戴权是他让人请来的。
不请不行啊,贾琏的事到了不解决不行的地步了。
“呵呵,张大人客气了,不知今日叫咱家来所为何事啊?”
戴权入座后直接问道。
他就知道会有人找他,贾琏的事情他也一直关注着呢。
“哎,不瞒戴总管,还是因上次贾指挥升迁被陛下驳回之事。”
张望苦笑叹气。
他都没想到,不就是驳回个升迁嘛,居然引出那么多乱子来。
“哦?陛下金口玉言,咱家也无能为力啊。”
戴权装傻充愣。
搞得好像当初是张望要升迁贾琏,而不是他戴权来说情似的。
“戴总管,你先看看这些折子吧。”
张望递几份折子给戴权。
戴权打开折子看起来,戴权边看张望边说:
“这些折子都是这两天刚收到的,有工部的,都察院的,还有顺天府衙的。
工部连续转好几道折子过来,言明贾指挥所造水泵的巨大用处,要求我们兵部督促贾指挥尽快传授建造之法。
都察院弹劾东城兵马司所辖区域治安混乱,百姓群情激奋,要求治罪于东城兵马司官员。
顺天府衙也上折子,言明东城商贾经常遭到地痞混混骚扰,东城兵马司渎职。
另外,据兵部车驾清吏司反应,城中水车因加不了水已基本停用废弃。
戴总管,这些所有事,虽无直接证据,但你我心中都明白,都跟贾指挥有关。
还请戴总管跟太上皇说说我们兵部的难处啊。”
张望现在是真的急了,贾琏造的水泵贾琏不说他也没办法啊,但是工部那意思却是把这口锅扣兵部头上。
好像是他们兵部阻止那利国利民的事一样。
都察院跟顺天府的弹劾,兵部也有巨大压力,搞不好他们尚书大人都要在朝堂上被点名。
尚书大人不好过,会让他们下面这些人更不好过。
戴权一份份的看完折子,心想这贾琏搞的动静还不小。
真是个不吃亏的小子。
他也差不多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时机。
毕竟上次收了贾琏的银票,事情还没办成呢。
现在有了兵部的请托和这些折子,他也好去太上皇面前说道说道。
虽不一定能如贾琏的愿,但功劳总能落实下来。
不过现在是兵部求他,他总要拿乔一下,于是说道:
“张大人啊,此事禀报给太上皇也不一定有用啊,现在毕竟是陛下御极。”
张望闻此言,脸皮抽动。
心想太上皇当初大病,急急传位于当今,后又病愈,就在朝中跟当今争权夺利,拉拢老臣、老牌勋贵。
他们这些朝廷官员、勋贵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有时同一件事,有两个不同的旨意下来,相左的,搞得他们这些官员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
现在你戴权说是当今御极,你自已信吗?
张望心中腹诽,面上不显,“戴总管,谁不知您是太上皇身边红人儿,只要您禀至御前,相信太上皇一定能处理好的。
也请戴总管多多美言,贾指挥能力强,我们兵部是属意他做东城兵马司指挥的。”
“呵呵,行,既然张大人都如此说了,那咱家就费点心,这些折子咱家也带去给太上皇过过目。”
戴权起身,拿上折子后就告辞离开。
“那就有劳戴总管。”
张望把戴权送出班房,才长长松口气,总算把这烫手的事甩出去了。
*
另一边。
戴权回宫后直接往太上皇寝殿而去。
“陛下,今日可安好?”
戴权进殿见太上皇正看着什么,急忙到身侧请安问好。
“朕躬安。”
太上皇眼皮抬了抬,随意说道。
他一听脚步,就知道来的是戴权。
几十年的老伴儿了,这也是他一直信重戴权的原因。
“你这是从哪里回来?外边儿可有什么事?”
太上皇翻着手中的折子,随意闲问。
“回陛下,老奴刚从兵部回来,这儿正有几份折子要陛下过目呢。”
戴权恭敬地把从兵部带回来的折子放到御案上。
太上皇此时才注意到戴权带了折子,拿起最上面一份开始看起来,口中问道:
“哦?兵部是出了什么事吗?”
“回陛下,无甚大事,些许小事罢了。”
戴权先说明事情轻重,免得太上皇着急,然后才把贾琏的事娓娓道来。
太上皇边看边听,脸上表情始终如一。
等他把折子都看完后才慢慢说道:“这个老四啊,没有气吞山河的气势,跟个小辈也如此计较。
还不够果决,做事犹犹豫豫,要么一棍子打死,要么大度接纳。
现在弄成这样前后不靠的,还得朕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戴权在一边低着脑袋,没敢接话。
主家之事,不是他这个奴才能置喙的。
太上皇口中的老四,指的就是当今。
太上皇在心中琢磨着,要怎么处理贾琏之事,既然水泵利国利民,肯定是要用起来。
还有水车,也离不开水泵。
现在殿外广场就停有水车,他都觉得安心不少。
他那四儿子卡住贾琏的升迁,根源也是在他这里。
贾家虽不是完全亲近他这个太上皇,但相比新皇,贾家更熟悉他这个太上皇。
现在的老牌勋贵,也是他的助力。
想及此,他对戴权吩咐道:“你给兵部传去旨意,东城兵马司指挥渎职,调离。
贾琏造水泵、水车、设治安亭,有功,升任东城兵马司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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