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像一枚有缺口的银币，悬挂在漆黑的天空中，投下长长的、阴森的影子，与沙沙作响的树叶一同舞动。
一阵冷风在林清欢身边呼啸而过，正映衬着她内心正在酝酿的冰冷风暴。
周慕白，那个谨慎如狐的人，不会毫无踪迹地消失。
他不会这样把她晾在一边，尤其是在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的时候。
唯一的解释就是林婉儿，那个身着丝绸长袍的毒蛇。
林清欢可不会扮演楚楚可怜的弱女子。绝对不会。
这可不是什么俗气的戏剧，她才不会绞着双手，等着她那有点锈迹的骑士来救她。
她有证据，一大堆证据，都被她精心整理好，就像一只等待出击的毒蝎子。
现在是时候释放这一击了。
她怒气冲冲地冲进父亲的书房，陈旧墨水的气味和弥漫的不满情绪在空气中浓重地交织着。
林尚书，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从卷轴上抬起头来，眉头皱得像一颗皱巴巴的李子干。
“清欢？你这么闯进来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父亲！”
林清欢的声音冷若冰霜，“意思是你那宝贝、无辜的婉儿一首在把你当傻子耍。一把精心调试、制作精美的欺骗之琴！”
她把证据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有详细记录秘密会面的信件，有伪装成草药的毒药收据，一应俱全。
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时刻，就连经验丰富的朝廷官员都会为之惊叹。
林尚书的脸色变得苍白。
他手忙脚乱地翻着那些文件，双手像狂风中的树叶一样颤抖。
他精心塑造的那个甜美、端庄的女儿形象在他眼前崩塌了，露出了隐藏在其下的毒蛇本性。
“这……这太荒谬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但他声音里的底气己经不足了。
“荒谬吗？”
林清欢挑了挑精心修剪过的眉毛，“或许你想见识一下这些毒药的效果？我相信我们能找到一个自愿的‘实验对象’。”
她的目光扫向角落里一盆特别的盆栽植物，它的叶子看起来可疑地枯萎着。
还没等林尚书缓过神来，一阵裹挟着丝绸和愤怒的旋风冲进了房间。
林婉儿，她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尖叫道：“你！你这个诡计多端的贱人！他在哪里？周慕白在哪里？”
林清欢迎上她的目光，“啊，这么说你承认他……失踪了？你还挺……坦白的嘛。”
两个女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仿佛随时都会迸出火花。
这就像一场高风险的扑克牌游戏，她们都己孤注一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婉儿恶狠狠地说，但她的声音己没有了往日的甜腻，“但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与我为敌！”
“后悔？”
林清欢发出一声低沉、冰冷的笑声，“亲爱的，后悔是当你醒来，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对手。而你，我亲爱的妹妹，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就在紧张气氛达到顶点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溜进了房间。
小桃，眼睛睁得大大的，但声音却很沉稳，小声说道：“小姐，我找到他了。”
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林清欢心头，强烈得几乎让她双膝发软。
周慕白还活着。这一轮，她赢了。但游戏远未结束。
她转过身，看着林婉儿，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看来你的小鸟飞出了笼子。现在，告诉我，亲爱的妹妹……”
她凑近了些，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你把笼子藏在哪里了？”
房间里陷入了紧张的沉默，只有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
林婉儿的脸上满是复杂的情绪——恐惧、愤怒、绝望——这一幕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接着，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轻轻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
“那座废弃的寺庙。”
她小声说道，声音几乎听不见，“城西……”
林清欢露出一个缓慢而充满掠夺性的笑容，这笑容让林婉儿脊背发凉。
“很好。”
她轻声说道，“现在我们可以……”
她停顿了一下，歪了歪头，“……谈正事了。”
林婉儿瘫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眼中那点虚伪早己被慌乱和惊惧替代。
她张张嘴，想狡辩，却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林清欢站在她对面，目光如刀。火光倒映在她眼中，泛着令人心悸的冷芒。
她冷声道：“你做的，全都写在这上面——你还能说什么？”
林婉儿脸色剧变，声音颤抖：“我……我只是被逼的，是周慕白……是他不肯放过我……”
“收起你那点烂戏码。”林清欢抬手，重重将那一叠证据按在她面前。
发黄纸张间，一缕桐花香夹杂着一丝墨香，撞进林尚书的鼻腔，混杂着无尽讽刺。
林尚书面沉如水，额角青筋跳动。他缓缓起身，平日里威严却迟钝的面容，此刻也终于显现出怒意：“逆女！竟用这等手段害人！”
他一巴掌拍在书案上，茶盏摔碎，瓷片飞溅，一片哗然。
林婉儿身子一抖，终于失声：“父亲饶命……我不是存心的……我只是怕姐姐回来后夺我一切……”
“你有什么，是她稀罕的？”
林尚书怒喝，一语封喉。
空气像被凝固了，屋内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林清欢却没有多看林婉儿一眼。她的视线穿过半开的窗纸，望向那夜色正浓的长街。
月华黯淡了几分，夜风卷起榻上的锦帛，轻轻掠过她掌心的伤痕。
小桃己将周慕白带回来，此刻正守在门外，面色凝重。
林清欢微微一笑，带着渺不可察的疲惫和释然。
“这局……暂且算你们落子慢了半步。”
她转身，一步一步走过屋内凌乱的瓷片碎屑，声音不紧不慢，却如银针刺骨：“慢慢想清楚，婉儿。接下来，我可不会再给你台阶下了。”
她走到门前，伸手，掌心那点温度逐渐复苏。
窗外，一道流光掠过夜空，像是命运挥刀划开的一道裂口，让人忍不住想看它落向哪里。
林清欢脚步顿住，唇角勾起，低声呢喃：“只不过是开了个头而己——幕后的人，终究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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