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缝里的寒气顺着麻布衣襟钻进来，林昭却觉得掌心发烫。
碎玉贴在他手腕上，血丝像活物般沿着血管攀爬，每爬一寸都像被火灼了下。
他盯着岩缝外那道摇摇晃晃的影子——铸魂子的青铜甲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血玉晶核的红光把周围照得像浸在血水里。
“第三张符纸贴后心......”他默念着方才的观察，指腹过符袋边缘。
方才三张镇魂符钉在双肩和后心时，尸傀的动作明显迟滞了半息——那是符纸在啃噬它体内的怨气。
现在碎玉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他能感觉到晶核的吸引力正与玄炉的星纹较劲，识海里的玄炉第三窍亮得刺眼，连带着心口都在发烫。
“来了。”林昭瞳孔微缩。
铸魂子突然仰头发出尖啸，青铜护臂上的血纹腾起黑雾，竟生生挣断了左肩符纸的金光。
它血玉眼瞳里的红光暴涨三寸，一步跨到岩缝前，青铜拳风卷得碎石飞溅。
林昭早算准了它的路径，借着岩缝内凹的弧度侧身翻滚，碎玉在掌心硌出红印，却也让他更清晰地捕捉到晶核的位置——就在左胸第三片甲叶下，跳动的频率和他的心跳同步。
“就是现在！”
林昭咬破舌尖，腥甜涌进口腔，玄炉的星纹陡然在识海炸开。
他甩出最后三张符纸，符纸在半空连成三角光网，正罩住铸魂子的脖颈。
尸傀的动作再度一滞，林昭趁机从岩缝右侧的窄口窜出，赤枢剑在指尖转了个花，剑脊上的玄炉刻痕泛着金芒——这是他用玄炉解析过三十七次的淬灵手法，剑刃能顺着灵气流动的轨迹切割。
“咔！”
剑尖精准刺入铸魂子后颈甲缝。
林昭能感觉到剑刃触及了某种黏滑的东西——不是骨头，是被怨气包裹的经脉。
玄炉的金线顺着剑刃窜入，瞬间啃噬掉那层黑紫色的怨气，露出下面泛着青灰的脊椎骨。
他手腕一旋，赤枢剑划了道半圆，剑锋突然爆出刺目金光——这是他前日刚炼成的“破煞式”，专克阴邪之物。
“吼——！”
铸魂子的血玉晶核剧烈震颤，红光几乎凝成实质。
它青铜手臂疯狂捶打后背，却始终碰不到林昭的衣角。
林昭盯着晶核与脊椎相连的那根细若游丝的红丝，剑尖轻轻一挑——那是血玉能量传输的通道。
“断！”
金芒闪过，红丝应声而断。
铸魂子的动作骤然凝固。
血玉晶核的红光像被抽干的灯油，瞬息间暗了下去。
它青铜甲片上的血纹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焦黑的枯骨，眼眶里的血玉“咔”地裂开细纹，最终“轰”地砸在地上，化作一堆散架的枯骨，只有胸口那枚血玉晶核还在微微发烫。
林昭踉跄着后退两步，扶住旁边的岩石。
他能感觉到冷汗浸透了后背，碎玉的热度却突然退了，血丝正从手腕处缓缓缩回玉身。
还没等他喘匀气，识海里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刺痛——玄炉在疯狂旋转，原本第三窍的星纹正缓缓淡去，第五窍却亮起了微光，星芒连成的轨迹像极了他在《星陨志》里见过的“北辰七枢”。
“这是......”林昭按住额头，眼前闪过片段式的画面：一座被黑雾笼罩的祭坛，九根青铜柱上绑着浑身是血的修士，中央的祭台摆着块血玉，七八个黑袍人正围着血玉念诵诡谲的咒文。
为首的黑袍人转过脸，半张脸裹在青灰色的鬼面里，露出的半张脸爬满紫斑，嘴角咧到耳根，正对着镜头发出无声的笑。
“玄阴祭......”
一道清越的声音突然在识海里响起。
林昭猛地抬头，玄炉的虚影浮现在他面前，炉身上的星纹流转如活物。
炉灵枢机的身影比以往清晰许多，连衣袂上的云纹都能看得真切：“此乃玄阴教古法，以修士魂魄祭炼血玉，血玉非宝，乃祸。
你方才吸收的残魂里，有三缕是百年前被玄阴教屠灭的青梧宗弟子。“
“玄阴教？”林昭瞳孔骤缩。
他曾在散修盟的典籍里见过只言片语——那是百年前被九大宗门联手剿灭的邪修势力，擅长用活人祭炼阴器，手段残忍至极。
他低头看向脚边的血玉晶核，原本纯净的血色里竟浮出几缕灰雾，像极了方才画面里祭坛上的黑雾。
“小友莫慌。”枢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安抚，“你玄炉有镇邪之能，这血玉里的怨气己被炼化三成。
只是......“炉灵的目光扫过林昭掌心的碎玉，”你身上这半块血玉，与方才那枚是同源。“
林昭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想起三天前在乱葬岗捡到这碎玉时，它还只是块普通的血色石头，现在却能与尸傀的晶核共鸣——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被卷进了玄阴教的局里。
“有趣，当真是有趣。”
阴恻恻的女声突然从头顶传来。
林昭迅速抬头，只见崖壁上站着个裹着黑纱的老妇，半张脸遮在青灰色鬼面下，露出的半只眼睛泛着幽绿的光。
她手里捏着枚血玉铃铛，轻轻一晃，林昭脚边的枯骨突然无风自动，却在碰到玄炉金光的瞬间化作飞灰。
“能破我的祭魂傀，你这炉倒有些门道。”鬼面妪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青铜，“不过......”她指尖弹出张黑色符纸，符纸在半空炸开，露出“玄阴再启”西个血字，“等我教重临之日，你这炉，倒是可以用来祭旗。”
话音未落，鬼面妪的身影己融入黑雾，只余下铃铛的轻响在山谷里回荡。
林昭刚要追，识海里突然传来枢机的急声：“莫追！
她身上有玄阴老祖的气息，你现在不是对手。“他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地上的黑色符纸上——符纸边缘泛着紫芒，分明是用修士精血绘制的。
“看来麻烦大了。”林昭低声自语。
他刚要收起符纸，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左侧树林里闪过道黑影。
那是个穿粗布麻衣的男子，腰间挂着枚刻着“青”字的玉牌——正是前几日在散修黑市见过的“夜影子”，九大门派里青霄宗的密探。
男子见林昭望来，倒也不躲，冲他拱了拱手：“林兄弟好手段，在下先走一步。”话音未落，他己掠上树梢，只余下一句轻笑声飘来：“青霄宗的传讯玉符，该响了。”
林昭望着男子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着碎玉。
玄炉在识海里轻轻震颤，第五窍的星纹愈发清晰，星辰轨迹里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他深吸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血玉晶核——晶核表面的裂痕里，隐约能看到一丝金芒在流转，那是玄炉留下的印记。
“玄阴教......血玉......”林昭将晶核小心收进符袋，目光落在自己掌心的碎玉上，“不管你们有什么算计，这炉，总能炼出个明白。”
山风卷起地上的枯骨碎屑，林昭转身走向山谷出口。
月光照在他背上，玄炉的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第五窍的星纹正随着他的脚步缓缓转动，像是在推演着什么。
而符袋里的血玉晶核，正与他掌心的碎玉产生着微弱的共鸣，仿佛在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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