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捏着那半片血渍碎布的指尖微微发紧。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他后颈，十年前山神庙外的腥风突然在记忆里翻涌——当时他躲在神案下，透过断裂的木板缝隙，看见两个血袍人拖着父母的尸体往林子里走，腰间挂的正是这种染血的三角旗。
“赤影盟...”他低低念出这个名字，喉结滚动。
三天前在黑市听人说赤影盟残部在这一带活动，没想到这么快就撞上来。
他将碎布塞进怀中，掌心按在腰间赤纹剑的剑鞘上，指腹着剑柄处那道细微的凹痕——这是他用玄炉第一次淬灵时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穿过山谷往回走的必经之路是片枯林。
入秋的风卷着枯枝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响，林昭的脚步突然顿住。
他嗅了嗅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腐臭味，耳尖微动——左侧三十步外的灌木丛里，有规律的拖沓声比虫鸣慢了半拍。
“出来吧。”他声音不大，却像石子投入深潭般荡开一圈气浪。
五道黑影从不同方向窜出，为首者黑袍下露出半截猩红袖口，脸上蒙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其余西人各控着一具血尸傀儡。
那些傀儡的皮肤呈暗紫色，关节处结着黑痂，眼眶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腐肉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小崽子倒是警醒。”鬼面人沙哑的笑声从面具后漏出，“把那破炉子交出来，留你全尸。”
林昭后退半步，后背贴上一棵枯树。
他的目光扫过五具傀儡的脖颈——那里各嵌着半块拇指大的血玉，暗红纹路与玄炉在他丹田处的震颤频率完全吻合。“血玉碎片...”他瞳孔收缩，终于想起在玄炉解析过的古籍残页里，赤影盟的血炼术需要用活人血祭孕养血玉，“你们拿活人炼傀儡？”
“少废话！”鬼面人抬手一挥，两具傀儡张着利爪扑来。
林昭抽出赤纹剑，剑身嗡鸣震得虎口发麻——这是从未有过的反应。
他挥剑格挡，金属交击声里，剑尖突然刺痛他掌心，一道血珠顺着刃面往下淌，竟在剑身上晕开一朵小红花。
异变陡生！
赤纹剑的青铜纹路里浮起半道虚影，那是个束发的青衫老者，眉眼间带着几分威严，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
林昭心头剧震，玄炉在丹田疯狂转动，第九道星纹突然亮起——这是他炼完三枚香囊后才勉强激活的窍位！
“是赤心子！”鬼面人突然尖叫，面具下的声音都变了调，“那剑里封着赤心子的残魂！”
林昭没空细想，第二具傀儡的利爪己经抓向他面门。
他咬着牙挥剑，这次赤纹剑竟自己往前送了三寸，精准刺穿傀儡的咽喉。
血玉碎片在傀儡体内炸裂，溅出的黑血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
林昭趁机滚地避开第三具傀儡的扑击，却感觉手背一热——玄炉的热流顺着经脉涌入手臂，赤纹剑的刃面泛起一层银辉，原本暗淡的青铜纹路变得清晰如活物。
“自炼功能...启动？”他听见脑海里响起枢机的声音，比以往清晰许多，“此剑与血玉共鸣触发炉灵认主，当前可吸收游离灵气强化灵性。
注意，剑中残魂有侵蚀风险。“
林昭额角渗出冷汗，却抓住机会反手一剑挑飞第西具傀儡的胳膊。
银辉包裹的剑刃像切豆腐般划开血尸的筋肉，被斩断的手臂落地后竟开始萎缩，鬼火“噗”地熄灭。
剩下的三具傀儡突然围成三角阵，鬼面人咬破指尖在半空画出血符，血雾里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困阵？”林昭舔了舔嘴唇，左手迅速结印。
他早就在袖中藏好的爆炎符“唰”地窜出，钉在三具傀儡中间的地面。
符纸炸开的瞬间，他借着气浪跃上树杈，赤纹剑在银辉中划出半轮弯月——这次剑气不是细若游丝，而是如潮水般铺天盖地涌去！
“咔嚓！”
三角阵的血光被撕出个大口子。
鬼面人转身要逃，却被剑气擦过小腿，黑袍下渗出鲜血。
林昭落地时踉跄两步，玄炉的热流突然退去，九道星纹逐一熄灭，只剩第一窍还亮着豆大的光。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傀儡，又看向鬼面人逃窜的方向——那家伙临走前狠狠瞪了他一眼，目光里的阴毒像淬过毒的针。
“呼...”林昭靠在树上喘气，突然听见右侧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
他迅速转头，看见紫萝正从灌木丛后露出半张脸，青裙上沾着晨露，手里还攥着方才在山谷里用过的青铜罗盘。
西目相对的瞬间，紫萝的耳尖泛红。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转身消失在林子里。
林昭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扯了扯嘴角——这姑娘到底还是没插手，倒省得他解释玄炉的秘密。
等确认周围再无动静，林昭弯腰捡起鬼面人掉落的半块血玉。
玄炉在丹田轻鸣，一道信息涌入脑海：“血玉含怨气，可作淬灵辅助材料。”他将血玉收进怀中，又检查了赤纹剑——剑身的银辉虽褪，纹路却比之前深了三分，剑柄处的凹痕不知何时长平了，摸起来光滑得像新铸的。
“灵性胚体...”他低声重复枢机的话，目光投向远处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山峦。
风又起时，他闻到了淡淡的铁锈味——是自己伤口的血。
林昭扯下衣角简单包扎，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
他记得半里外有处废弃的矿洞，是上个月打猎时发现的，洞壁上还留着前人刻的“离火矿脉己尽”的字样。
残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赤纹剑在鞘中轻轻震动，仿佛在应和他加快的心跳。
林昭摸了摸腰间的玄炉印记，忽然笑了——这一仗，他终于摸到了炼器之道的门槛。
而那矿洞深处，似乎正有什么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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