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刚把空碗递给小翠，院外的脚步声便碾着碎石子儿逼近了。
柴房的破窗棂漏进一线光，正照在林辰腰间的玉牌上，“林辰”二字像淬了冰的刀刃，刺得人眼睛生疼。
“昭哥哥...”小翠的羊角辫跟着她发抖的肩膀晃了晃，小手指尖掐进林昭袖口，“要不...我去把扫帚拿来？”
林昭低头看她手背上的青痕——那是昨日二夫人房里的丫鬟嫌她端茶慢，拧出来的。
他喉结动了动，将袖中残页又往掌心按了按。
残页边缘还沾着墨渍，是他昨夜抄录时滴的，此刻正贴着掌心跳动，像在应和丹田那团温热的气。
“没事。”他蹲下来，替小翠理了理歪掉的发绳，“你先回灶房，就说我让你去帮厨。”
“可...”
“听话。”林昭声音放软，“我扫完地就去寻你，带块糖。”
小翠这才抿着嘴点头，抱着空碗跑了。
她的布鞋底沾着柴草屑，在泥地上拖出两行浅印，转眼便被林辰的玄色靴尖碾碎。
“哟，这就开始支使丫鬟了？”林辰掀帘进来，身后两个护卫一左一右堵住门。
他踢了踢墙角的扫帚，木柄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林家的‘守阁大仙’。”
林昭垂着眼睛，弯腰去捡扫帚。
他能闻到林辰身上的沉水香，混着新淬的铁器味——那是护卫腰间佩刀的气息。
“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林辰突然抬脚，玄色靴底结结实实踩在他刚扫净的青石板上，“哪来的胆子翻书？
当这藏经阁是你家茅房？“
泥脚印在青石板上格外刺眼。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残页边角刺得生疼。
他想起昨夜面板上跳动的数字，想起丹田那团流转的气——这是他十六年来第一次触到修炼的门槛，可此刻...
“回林少爷。”他声音发闷，“我只是整理古籍。”
“整理？”林辰嗤笑一声，伸手扯过他怀里的书册。
泛黄的纸页在他指间翻飞，“《练气要诀》残卷？
你也配碰？“
“这是老李头让我抄录的......”
“老李头？”林辰甩了书册，纸页哗啦散了一地，“一个看阁的老东西也配指手画脚？”他转身对护卫使眼色，“把这小杂种拖出去，三天不准吃饭。
再去告诉老李，说他纵容外室子偷窥禁书——“他弯腰逼近林昭，鼻尖几乎要贴上对方的额角，”我倒要看看，是他的老骨头硬，还是家法的板子硬。“
两个护卫上前架住林昭的胳膊。
他们的手像铁钳，掐得他肩胛骨生疼。
林昭垂着眼，看着自己被拖过满地书页，看着林辰的靴底碾过他昨夜抄录的残页——那上面还留着他的墨痕，此刻正被玄色靴底压出皱痕。
“林少爷。”
一声低唤从门口传来。
老李头扶着门框站在那儿，手里攥着串铜钥匙，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
他扫了眼满地狼藉，又看了看林昭被扯乱的衣襟，叹了口气：“这小子确实是在整理古籍。
阁里的账册我都记着，没少东西。“
林辰的眉头皱起来：“老东西，你这是要护着他？”
“不敢。”老李头弯腰捡起一本散页的《地脉志》，“只是家法有规，无赃证不能定罪。”他把书册轻轻放在案上，铜钥匙碰撞的声响像碎玉，“林少爷若要罚他，小的不敢拦。
但说偷窥禁书......“他抬眼看向林辰，目光像刀背刮过青石，”得有禁书被翻的痕迹才行。“
林辰盯着老李头看了片刻，突然笑了：“行，算你识相。”他踢了脚地上的扫帚，“三天不吃饭，够不够长记性？”
护卫松开手，林昭踉跄着扶住案角。
他能感觉到后背抵着的檀木案几在发烫——那是昨夜他抄录时，油灯烤出来的温度。
“走。”林辰甩袖往外走，玄色衣摆扫过林昭脚边的残页，“等你饿得连扫帚都拿不动，我再来教你规矩。”
护卫跟着出去了。
老李头蹲下来捡书，花白的头发垂在脸侧：“还不快捡？”
林昭蹲下去，指尖碰到被林辰踩过的残页。
墨迹被蹭花了，像团模糊的云。
他轻轻将残页抚平，收进袖中——那里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那小子是大长老的心头肉。”老李头突然开口，声音很低，“你别跟他硬来。”
林昭没说话。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胸腔里那团温热的气。
夜来得很快。
柴房的破窗漏进半轮月亮，照见林昭蜷缩在草堆里。
他的胃袋绞着疼，像有只手在里面攥紧了揉。
可他舍不得睡——袖中的残页还带着墨香，他摸出来，借着月光辨认上面的字迹。
【吐纳术·入门（1/100）】
面板突然在眼前跳动，林昭猛地坐首。
他昨夜突破时，面板显示的是《吐纳诀（残）》的熟练度，此刻怎么变成了“吐纳术”？
难道是因为他开始抄录完整的吐纳术？
他想起系统提示里的“通过重复练习、完成相关任务或吸收天地灵气累积熟练度”，手指无意识地着残页。
残页上的字迹是他一笔一划抄的，墨色浓淡间还留着运笔的痕迹。
他试着调整呼吸，跟着残页上的口诀吐纳——吸气时舌尖抵上颚，呼气时气沉丹田。
草堆里的蟋蟀突然噤了声。
林昭感觉有丝丝缕缕的灵气从指尖钻进身体，沿着经脉往丹田汇聚。
面板上的数字开始跳动：
【吐纳术·入门（12/100）】
他越抄越快，笔尖在纸上走得生风。
饥饿感渐渐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全身毛孔张开的畅。
月光移到窗棂第三根木头上时，面板突然发出暖光：
【吐纳术·入门（99/100）】
【检测到熟练度≥90%，触发顿悟（冷却时间剩余6天23小时）】
【吐纳术·入门→初通（0/100）】
【当前修为：练气三层（0/100）】
林昭的手一抖，墨水滴在纸上，晕开一朵小花。
他摸着丹田，那里的气团比昨夜更凝实了，像颗温热的小珠子。
身体虽然虚弱，精神却清明得可怕——他甚至能听见院外老槐树上蝉蜕裂开的声响。
晨光再次漫进柴房时，林昭正用草茎编着小蚂蚱。
他的指尖沾着墨渍，眼睛却亮得惊人。
“哟，死猪不怕开水烫？”
林辰的声音像块冰砸进来。
他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枚金瓜子，“三天没吃饭，倒养出精神了？”
林昭站起身，草屑从他衣摆滑落。
他望着林辰腰间的玉牌，突然笑了：“林少爷来得巧。”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我正想去前院看看。”
“看什么？”林辰挑眉。
“家族考核的杂役安排。”林昭说，“听说今年要选几个机灵的，帮着搬考核用具。”
林辰的瞳孔缩了缩。
他盯着林昭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这小杂种昨天还像条被踩扁的虫，今儿怎么像换了个人？
“你倒是会找乐子。”他甩了金瓜子，转身就走，“等你饿得连路都走不稳，我亲自带你去看。”
林昭望着他的背影，袖中残页被攥得发皱。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混着丹田气团流转的轻响。
前院的锣鼓声隐约传来，是在布置考核场地。
他摸了摸腰间的扫帚——那是他守阁人的标志，此刻却像柄未出鞘的剑。
该来的，总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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