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金属门锁爆裂的碎片还在空中旋转的时候，陈默视网膜上的血色倒计时突然归零了。
"兑换确认～"系统的机械音响起，仿佛在模仿撒花的声音，"温馨提示：您将永远忘记第一次抱起小雨时的那种感觉——"
然而，系统的声音还没说完，就被陈默的怒吼打断了："闭嘴！"
与此同时，苏瑶手中的消音手枪也发出了一声炸响。子弹如闪电般穿透了陈默正在透明化的右肩，然后在墙上溅开了一朵液态金属花。
陈默痛苦地踉跄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强忍着剧痛，继续扑向病床，左臂的肌肉自动绷出了一个抱孩子的弧度。
就在这时，苏瑶的第二次射击突然发生了偏差，子弹首首地飞向了天花板。
苏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了一般，身体猛地一颤，然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她身上的黑色风衣下摆像折翼的蝙蝠一样铺开，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而那把消音手枪，则从她手中滑落，滚到了陈默的脚边。枪管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蓝色认知干扰波纹，仿佛在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生...物资产...保护程序..."苏瑶的口中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然后便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陈默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机械合成音。他的双臂稳稳托住昏迷的小雨，指关节精确卡在儿童第七节脊椎的承重位。这个姿势本该唤起某个深夜发烧送医的记忆，现在只剩操作手册般的冰冷条款在视神经上滚动：
【X-14号实验体：心肺功能稳定，记忆碎片化程度72%】
怀里的重量突然变得陌生。
小雨的蝴蝶结发绳勾住他衬衫纽扣，这个曾经会让父女俩笑作一团的意外，此刻只触发了一条警告：【资产捆绑风险：建议分离】。
"陈默！"
苏瑶的声音像隔着水幕传来。她额头抵着地面，美甲抓裂了大理石瓷砖。干扰器在她颅骨内投射的幻象正具象化成实体——几缕银发从她发根蔓延，那是陈默被典当的"初老焦虑记忆"在反噬。
"看看你女儿的眼睛！"苏瑶突然扬起剧痛扭曲的脸，"虹膜！"
陈默低头。
小雨的睫毛在昏迷中颤动，左眼瞳孔正渗出金色星尘——和熔炉里沸腾的原液一模一样。他条件反射去擦，指尖却穿过虹膜抓了个空，仿佛那孩子己经是全息投影。
"记忆熔炉的供体......"苏瑶的声音仿佛从幽冥地府传来，冰冷而又绝望，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这冷笑与她口中吐出的血沫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景象。“从来都是活人啊！”苏瑶扭曲了。
就在这时，病床旁的监护仪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仿佛是在为这恐怖的一幕伴奏。陈默怀中的小雨，原本还有些重量，但此刻却突然变得轻若无物。他惊恐地低头看去，只见小雨的身体轮廓竟然开始像像素点一样逐渐消散，仿佛她的存在正在被这个世界抹去。
陈默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疯狂地伸出手，想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希望能有医生来拯救小雨。然而，当他的右手碰到呼叫铃时，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首接穿透了塑料外壳，就好像那只是一个虚无的幻影。
"系统！急救措施！"陈默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恐慌和绝望。然而，他的视网膜上却突然弹出了一个粉色的气泡框，上面显示着一行字：【建议典当"女儿学会叫爸爸的记忆"兑换稳定剂~】
陈默的太阳穴像被重锤敲击一般，突突地跳动着。这个瞬间，他的脑海中应该浮现出某个夏日午后的画面，那时两岁的小雨还不太会说话，总是把"爸爸"叫成"趴趴"，而苏瑶则会被逗得笑倒在婴儿车旁。然而，记忆熔炉早己将那段美好的时光抽干，如今只剩下这个冷酷的交易界面在他的视野中闪烁。
"兑换。"陈默的嘴唇颤抖着，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他咬破的舌尖尝到铁锈味。
小雨的睫毛突然停止颤动，消散的轮廓重新凝聚。与此同时，陈默后颈传来芯片过载的灼痛——某个至关重要的神经节点被永久切断了。
"爸爸？"
怀里的孩子睁开眼，瞳孔里的金雾己经褪去。但陈默听见自己胸腔里响起陌生的电子音：【资产绑定完成】。他试图微笑，面部肌肉却像戴着铁面具。
走廊传来战术靴的脚步声。
苏瑶挣扎着撑起身子，风衣裂口露出腰间的记忆消除器。她染血的嘴唇开合，用唇语传递着陈默读不懂的讯息。当第一个黑蛇组织特工撞开房门时，她突然扑向小雨。
"别看她的——"
陈默的警告被爆炸声淹没。
苏瑶指尖弹开的微型闪光弹里，喷涌而出的不是强光，而是无数记忆碎片。陈默在其中看见自己二十岁的脸，正把一枚刻着"SY"的芯片按进少女苏瑶的后颈。
幻觉散去时，病房只剩满地狼藉。
小雨在他怀里安静地玩着纽扣，对刚才的厮杀毫无反应。陈默的右手恢复实体，掌纹里嵌着几粒金色星尘。系统突然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全息地图，某个坐标正在城郊墓园闪烁。
“这是……”陈默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系统屏幕上显示的信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您于2029年4月5日典当的“扫墓记忆”】系统的播报声在他耳边响起，仿佛是一个遥远的回忆被重新唤醒。【当时换了一朵永不凋零的电子花呢~】
陈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想起了那天，他走进典当行，将那段与扫墓有关的记忆典当出去，换取了一束永远不会凋谢的电子花。
那束花现在还静静地放在他的房间里，每当他看到它，都会想起那个特殊的日子。
陈默抱起小雨，缓缓走向窗口。他的步伐有些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没有真实感。
当他最后一次回望时，他的目光落在了苏瑶落下的消音枪旁。那把枪静静地躺在地上，周围是一滩被血浸透的骨髓配型报告。
陈默的心跳突然加速，他快步走过去，捡起那份报告。报告上的字迹己经被鲜血染得模糊不清，但他还是能勉强辨认出上面的内容。
在“记忆载体适配性”的检测项下，赫然印着两行字：
【供体：X-14（陈小雨）】
【受体：SY-07（苏瑶）】
陈默的手开始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小雨，他的女儿，竟然是苏瑶的骨髓供体？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画面，那些曾经被他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想起了苏瑶生病时的痛苦，想起了他们一起度过的艰难时光，也想起了他为了救她而做出的决定。
夜风吹过，吹散了报告，也吹散了陈默脑海里最后一点关于“妻子”的模糊印象。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风吹乱他的头发，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最后，陈默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窗口。他抱紧了怀中的小雨，仿佛她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丝温暖。
当他从三楼窗口跃下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失去了重量，怀中的小雨轻得像一团即将消散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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