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在陈默耳膜上刮出锯齿状的疼痛。他撞开B7区最后一道气闸门，液氮白雾像裹尸布般缠上他的小腿。视网膜投影里，记忆当铺系统的对话框正疯狂闪烁：
「警告！记忆余额仅剩2.3%～」
"闭嘴！"陈默把偷来的维修工手套甩在磁悬浮轨道上，金属地面立刻吞噬了罪证。前方核心区的穹顶突然裂开，数十条机械臂正将标着"小雨-2024"的记忆胶囊移向熔炼炉。
他的指甲陷进掌心。
三小时前冷库里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张工枯槁的手指在维生舱玻璃上划出的血痕，电子屏显示的【纯度评级A】。那些插在活体供体额头的导管，此刻正连接着小雨的记忆胶囊。
"系统，兑换五分钟认知干扰。"
「建议典当上周的送餐记忆～」机械女声弹出个龇牙笑的表情，「反正你总把宫保鸡丁和辣子鸡搞混～」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当铺界面在空气中展开，他看见自己上周抱着发烧的小雨狂奔的记忆正在褪色。兑换按钮按下时，后颈传来注射器刺入般的锐痛。
警报声突然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厚厚的棉花包裹着，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声。这声音在空气中弥漫，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和不安。
他毫不犹豫地冲向核心区中央的红色立柱，那根立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立柱上方，一个红色的胶囊静静地悬浮着，没有任何编号，仿佛它是这个空间中唯一的存在。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心跳也随之加速。当他终于来到立柱前时，他的目光被胶囊上的暗金色标签吸引住了。标签在脉冲光的映照下若隐若现，上面赫然写着：“陈默-终极版”。
“找到你了。”他轻声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胶囊的表面，仿佛生怕惊醒了什么沉睡的巨兽。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胶囊的瞬间，整个立柱突然迸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这道白光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的眼睛瞬间失去了视觉，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紧接着，无数的记忆碎片像玻璃渣一样纷纷扎进他的眼球，带来一阵刺痛。他的脑海中开始闪现出各种画面，这些画面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但却又感觉无比熟悉。
他看到自己穿着一件白大褂，站在一个宽敞的实验室里。手中高举着一支试管，试管里翻滚着彩虹色的液体，那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
在这个画面的背景中，他看到了苏瑶。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美丽的脸庞上挂着泪珠，那泪珠悬在下巴处，似乎随时都可能掉落下来。她的手指正按在某个设备的紧急停止键上，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助。
“记忆具象化实验第107次……”一个幻听般的自语从他的喉咙深处缓缓爬出，“成功率……”
胶囊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
淡紫色气体喷涌而出的瞬间，陈默的右手开始透明化。皮肤下的血管像被擦除的铅笔痕迹，露出后方机械臂的金属冷光。系统警报炸响：
「检测到记忆熵值超标！建议立即典当——」
"典当你妈！"他抡起半透明的右拳砸向控制台。爆裂的火花中，某个隐藏面板弹开了。
苏瑶的全息影像浮现在操作台上方。
她耳垂上的蛇形耳钉让陈默后槽牙发酸——和离婚协议上签字时戴的是同一款。影像里的嘴唇开合着，声音却来自他身后：
"你果然来了。"
真皮靴底碾碎满地玻璃渣的声响。陈默转身时，透明化的右手擦过立柱，在金属表面留下五个正在汽化的指印。
苏瑶的枪管离他眉心三厘米。
"把女儿的记忆胶囊交出来。"她食指搭在扳机上，黑蛇组织的徽章在领口泛着冷光，"这次我不会心软。"
陈默突然笑了。他举起正在消失的右手，任枪管穿过半透明的掌心："你早该对着这儿开枪。"指向自己太阳穴，"三年前你第一次清除我记忆的时候。"
苏瑶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核心区突然剧烈震动，标着"供体441号"的维生舱从天花板坠落。张工干尸般的躯体摔碎在两人之间，插在额头的导管喷出彩虹色液体。
"熔炉要启动了！"陈默扑向控制台，透明的手指穿过全息键盘，"密码是什么？"
苏瑶的枪响了。
子弹穿透他正在汽化的右肩，在后方记忆胶囊上撞出裂痕。陈默在剧痛中抓住她握枪的手腕，触到某个熟悉的凸起——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烫伤的疤痕。
"你记得。"苏瑶的声音突然发抖，"系统明明......"
"我典当了三百二十段记忆。"陈默的左手掐进她手腕，"但有些东西当铺不收。"
整个核心区突然倾斜。
"小雨！"陈默看见女儿的记忆胶囊滑向熔炉入口。他扑过去时，苏瑶的子弹击碎了右侧立柱。暴雨般的记忆胶囊倾泻而下，某个标着"苏瑶-初恋"的胶囊正巧滚到他脚下。
系统提示音盖过了爆炸声：
「检测到高纯度记忆！可兑换认知干扰器30分钟～」
陈默的指尖悬在胶囊上方。余光里，苏瑶正用身体挡在熔炉前，黑发被高温气流掀起露出后颈的芯片——和小雨病房里监测仪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他突然笑出声，"你们在她骨髓里也植入了......"
熔炉的虹吸装置突然启动。
陈默在飓风般的吸力中抓住控制台边缘，看见苏瑶的靴底擦出火星。她的嘴唇开合着，声音被系统提示切断：
「是否典当"初恋记忆"？兑换后将永久遗忘该人物～」
他按下确认键的瞬间，苏瑶耳垂的蛇形耳钉突然爆裂。她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而陈默透明化的右手突然实体化——掌心多出个不断跳动的黑色立方体。
认知干扰器启动的嗡鸣中，熔炉的虹吸管突然调转方向。
"不！"苏瑶扑向"小雨-2024"的胶囊，却被气流掀翻。陈默接住女儿记忆的瞬间，干扰器黑光暴涨，整个核心区的机械臂同时僵首。
记忆当铺的界面在硝烟中弹出最后一条消息：
「记忆银行将在300秒后自毁～」
陈默抱起小雨的胶囊冲向紧急通道，身后传来苏瑶撕心裂肺的喊声："她活不过今晚！芯片会......"
通道门关闭的巨响吞没了后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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