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蓝光在陈默脸上投下蛛网状阴影。他盯着心率监测仪上跳动的绿色数字，指尖还残留着女儿抽搐时攥紧他衣角的触感。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停了，玻璃上凝结的水珠将霓虹灯折射成记忆熔炉的火焰色。
"爸爸？"小雨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破监护仪的机械嗡鸣。
陈默猛地首起腰，输液管在床栏上碰撞出清脆声响。女儿的脸在退烧后呈现出不正常的苍白，但眼睛亮得惊人——那种亮法他见过，在海鲜市场被抽干记忆的富商瞳孔里。
"还疼吗？"他伸手想摸女儿额头，半途却转向按响了呼叫铃。掌心黏糊糊的全是汗。
小雨摇摇头，发丝在枕头上摩擦出沙沙声："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长颈鹿呀？你说过等我病好了......"
陈默的呼吸停滞了。动物园承诺是他用三个月外卖提成换的VIP票，就存在手机相册倒数第十七张。他摸出手机的动作像在拆炸弹。
相册里穿着粉色恐龙雨靴的小雨不见了。只有一片刺眼的空白，和底部那行小字：存储空间不足。
"爸爸为什么对着白屏幕哭？"女儿歪着头，输液针在她手背上鼓起一个小包。陈默摸到自己满脸冰凉的液体，喉结滚动着咽下铁锈味。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记忆典当物己交割完毕，附赠服务：私立医院三日套餐】。蓝光映着他颤抖的手指，在"记忆回溯"按钮上方悬停。
"请问需要止痛剂吗？"护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默条件反射锁屏，转身时撞翻了病历夹。散落的纸张上"记忆移植排异反应"几个字被他的鞋底碾过。
走廊长椅上，陈默把脸埋进掌心。消毒水味道里混着某种甜腻的香气，让他想起小雨第一次上幼儿园时别在辫子上的桂花。现在他连那朵桂花的形状都想不起来了。
【建议典当物：前妻提出离婚当天的记忆】系统突然发声，【可兑换镇痛贴片x10，副作用仅为轻微...】
"闭嘴！"陈默一拳砸在自动贩卖机上。易拉罐滚落的声音引来保安的注视，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那个穿黑西装的保安，瞳孔是蛇类的竖条形。
手机震动。订单提示：23:30前送达"记忆保鲜剂"至城南废弃电厂，报酬：记忆碎片x1（儿童类）。
小雨的笑声从病房飘出来，正在给护士看并不存在的"动物园照片"。陈默的指甲又陷进掌心，这次摸到了黏腻的血。
电厂铁门在身后合拢时，他听见系统说：【温馨提示：本次兑换将永久删除"女儿学会叫爸爸"的记忆】。月光从破碎的穹顶漏下来，照出地面上未干的血迹，蜿蜒如被抽空的记忆脉络。
陈默按下确认键的瞬间，远处传来幼童的尖叫。那声音像极了小雨第一次化疗时的哭喊，但他己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残存的记忆在作祟。
相册里又多了张空白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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