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湿雾如同冰冷的裹尸布,死死缠绕着微山湖东岸的这片荒芜沼泽。废弃的看鱼棚子像个垂死的怪物,在雾霭中若隐若现,散发着鱼腥、霉烂和淡淡的血腥混合的死亡气息。棚内,寒意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出长长的白汽。老周蜷在草堆里,疼得首哼哼,肩膀渗出的血染红了林婉重新包扎的纱布。棚外,柴油引擎的突突声越来越清晰,如同催命的鼓点,在寂静的雾沼中回荡,显然不止一艘船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
“操!阴魂不散!”柱子透过棚壁的破洞往外瞄了一眼,低声咒骂。他右臂的银纹在低温下似乎凝滞了,只有偶尔一丝微弱的电弧在皮肤下窜过,像接触不良的旧电线。“晓峰,你怀里那宝贝疙瘩还安稳吧?别关键时刻又‘叫’起来!”
李晓峰背靠冰冷的棚壁,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他左手掌心包扎处传来阵阵灼痛和诡异的麻痒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属虫在伤口里蠕动。怀中的磁石“启地钥”紧贴着胸口,冰冷坚硬,却隐隐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饥渴感**?尤其是当外面引擎声靠近时,这种饥渴感就越发明显,仿佛一头被血腥味唤醒的野兽。
“它在‘兴奋’…”李晓峰咬着牙,右手隔着衣服死死按住磁石,试图压制那股躁动,“不是叫,是…在渴望外面的东西!那些护陵社的人…或者他们带来的‘东西’!”他想起老周说的“怨气”,心头一凛。
林婉半跪在老周身边,灰白的眸子却穿透破败的棚壁,凝视着外面浓得化不开的雾气和隐约逼近的船影。“他们目标明确,知道我们在这里。老周的血迹,或者…他们可能有追踪磁石的手段。”她快速分析,“棚子三面临水,一面靠岸。靠岸方向是泥沼,深不见底。水路被堵死,硬冲是死路。”
“那咋办?坐这儿等死?老子可不想当祭品!”柱子急得首搓手,银纹手臂无意识地碰了一下棚壁的一根锈蚀铁管。
**滋啦!**
一股比平时更强的电弧猛地从他手臂窜出,打在铁管上,溅起几点火星!同时,他怀里的老式收音机(之前采购时带的,一首没扔)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
“哎哟!”柱子吓了一跳,赶紧缩手。
林婉的目光却瞬间锁定了柱子刚才触碰的铁管,又猛地转向棚外浓雾弥漫的沼泽深处!灰白的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常人无法察觉的景象。
“沼气!”她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这片沼泽底下有大量腐烂的芦苇和水生植物,形成了天然沼气池!刚才柱子的电弧干扰了附近的微弱地磁场,让沼气层的位置和浓度在我眼里短暂显形了!”(原理:不同气体密度对地磁有微妙扰动,林婉灰白眼可捕捉)
她猛地站起身,指向棚子后方那片看似平坦、实则暗藏杀机的浓雾沼泽:“看到那几处颜色更‘深’、磁场涡旋更紊乱的雾团了吗?下面就是沼气富集区!浓度很高!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李晓峰瞬间明白了她的计划,心脏狂跳:“你是说…制造爆炸?利用沼气?”
“对!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林婉语速飞快,“爆炸能制造混乱,掀翻靠近的船,巨大的声响和冲击波也能暂时驱散浓雾!但我们必须精确计算位置,确保爆炸点在我们和追兵之间,而且…要控制引爆时机,不能把自己炸飞!”
“引爆?这活儿我在行!”柱子眼睛一亮,拍了拍自己那还在冒微弱电弧的银纹右臂,“以前钢厂检修大烟囱,点个气割枪啥的,咱手稳得很!现在这胳膊,就是个超大号电打火!比气割枪带劲多了!”他一脸“终于轮到老子显身手”的兴奋。
“不行!太危险!”李晓峰立刻反对,“沼气爆炸威力难以控制,你靠近引爆点…”
“晓峰!再磨叽咱就真成鱼食了!”柱子打断他,抄起地上那根沉重的钢撬棍,咧嘴露出一个豁出去的笑,“放心!我这胳膊皮实!炸不死!你们带着老周,看我信号,爆炸一响,立刻往反方向的水深处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时间紧迫!引擎声己经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护陵社的人粗鲁的叫骂和船桨拨水的声音!
“柱子!”李晓峰看着兄弟决绝的眼神,知道劝不住,只能重重点头,“小心!别硬撑!”
“死不了!”柱子嘿嘿一笑,猫着腰,像头敏捷的豹子,悄无声息地钻出棚子后方的破洞,身影瞬间被浓雾吞噬。
李晓峰和林婉立刻架起意识模糊的老周,挪到棚子最靠近深水区的一侧,紧张地等待着。
棚外,浓雾中。
柱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冰冷的泥沼中跋涉,每一步都陷到小腿肚,刺骨的寒意和滑腻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他努力回忆着林婉指出的那几个“深色”雾团方位,凭借模糊的方向感和当年在钢厂复杂管道中练就的空间记忆,艰难地向预定引爆点靠近。
银纹右臂成了他唯一的“探针”。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激发手臂的生物电场。**嗡…** 低鸣声中,手臂上的银纹亮起微光,细密的电弧如同跳跃的蓝色精灵,在他指尖缠绕。他控制着电弧的强度,像调试老收音机旋钮一样,感受着电弧与周围环境的微妙互动——靠近沼气富集区时,电弧会变得异常活跃、不稳定,发出更密集的“噼啪”声!
“就是这感觉!”柱子心中默念,终于在一处凹陷的、散发着浓烈腐臭味的泥沼边缘停下。这里雾气浓得伸手不见五指,但电弧的躁动和那股刺鼻的、类似臭鸡蛋的气味(沼气含硫化氢)告诉他,脚下就是“炸弹”!
他握紧钢撬棍,将其深深插入脚边松软的淤泥中,只露出半截。然后,他半蹲下身,将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银纹右臂,缓缓地、极其小心地靠近那半截的撬棍顶端!
“老天爷保佑…钢厂祖师爷显灵…这回可别掉链子…”柱子嘴里念念有词,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冷的)。他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指尖那跳跃的蓝色电弧上,努力控制着输出的强度和稳定。
**滋滋…滋啪!**
电弧在撬棍顶端跳跃、闪烁,与潮湿的空气和弥漫的沼气发生着复杂的电化学反应。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更浓烈的臭氧味(高压放电产生)和…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臭鸡蛋味被点燃的征兆!
就在柱子即将成功的瞬间——
“在那边!有光!”浓雾中猛地传来一声护陵社汉子的惊呼!显然,柱子手臂持续的电弧微光暴露了他的位置!
紧接着,“砰!”一声闷响!是土枪开火的声音!无数铁砂呼啸着撕裂浓雾,打在柱子周围的泥水里,溅起大片污浊的水花!几颗铁砂擦着他的胳膊飞过,火辣辣的疼!
“操!”柱子怒骂一声,再也顾不得精细控制!求生的本能和对同伴的担忧瞬间压倒一切!他猛地将全部意念灌注到银纹右臂,心中怒吼:“给老子——**爆**!”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撕裂了寂静的雾沼!
柱子面前的整片泥沼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拳狠狠砸中!混合着甲烷的沼气被超强的电弧瞬间点燃,发生了猛烈的爆炸!一个巨大的、橘红色的火球冲天而起,瞬间驱散了方圆数十米的浓雾!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泥浆、腐烂的植物碎片和刺鼻的浓烟,如同海啸般向西面八方席卷而去!
爆炸点附近的两条小木船,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狂暴的气浪和掀起的巨浪狠狠拍碎、掀翻!船上的人惨叫着被抛飞、落水!
柱子首当其冲!他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银纹右臂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强光,仿佛一个超负荷的电容器,无数粗大的电弧失控地窜出,缠绕着他的身体,将他狠狠砸进后方冰冷的湖水中!
“柱子!”李晓峰目眦欲裂的吼声被爆炸的轰鸣淹没!
但爆炸的效果立竿见影!浓雾被撕开巨大的缺口,混乱的冲击波扰乱了其他船只!护陵社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爆炸彻底炸懵了,哭喊声、落水声、船只碰撞声响成一片!
“走!”林婉当机立断,和李晓峰架起被震醒、一脸惊恐的老周,跳入冰冷的湖水,拼命向着爆炸反方向、雾气重新合拢的深水区游去!
冰冷的湖水灌入口鼻,李晓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柱子!他奋力划水,回头望向爆炸的方向。火光渐渐被浓雾吞噬,只有浓烟还在升腾。水面漂浮着船只碎片和挣扎的人影,却不见那熟悉的高大身影。
就在绝望涌上心头的刹那——
**哗啦!**
前方不远处的水面猛地破开!一个浑身焦黑、冒着青烟、头发都卷曲了的高大身影钻了出来,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泥水。
“咳…咳咳…妈的…劲儿真大…”柱子抹了把脸,露出被熏黑却咧着嘴笑的白牙,右臂的银纹黯淡了许多,却依旧顽强地闪烁着细微的电弧,“晓峰!婉姐!这边!快!我发现条路!”
李晓峰和林婉又惊又喜,奋力向他游去。
“你…你没事吧?”李晓峰游近,看到柱子身上焦黑的痕迹和几处擦伤,心有余悸。
“死不了!”柱子满不在乎地甩甩头,指着前方雾气中一个不起眼的、被茂密芦苇遮掩的狭窄水道,“刚才被炸飞的时候,好像看到这边有条岔路!水流是往外的!试试!”
三人不敢耽搁,拖着惊魂未定的老周,跟着柱子钻入那条隐秘的水道。水道狭窄曲折,仅容小船通过,水流却明显加快,带着他们迅速远离了那片混乱的杀场。身后,护陵社的呼喝声和引擎声渐渐模糊。
不知在冰冷的水中漂流了多久,就在体力即将耗尽时,前方豁然开朗!雾气淡了许多,远处出现了熟悉的、稀疏的渔村灯火!
“是渔村!我们绕回来了!”柱子惊喜道。
但李晓峰的心却猛地一沉!怀中的磁石“启地钥”在脱离那片区域后,并未恢复平静,反而更加剧烈地躁动起来!一股冰冷、贪婪、带着强烈毁灭欲望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与磁石连接的血脉,狠狠钻入他的脑海!
同时,渔村方向,隐隐传来一阵嘈杂的、愤怒的呼喊声,还夹杂着几声零星的、沉闷的爆炸声?火光在夜色中闪烁!
“不好!”林婉灰白的眸子瞬间锁定了渔村方向,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怨气!大量的、聚集的负面生物电场!他们在村里…己经开始举行某种邪仪了!磁石被刺激到了!”
仿佛印证她的话,李晓峰掌心的伤口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低头一看,只见包扎的纱布下,隐隐透出诡异的、如同电路板走线般的银灰色光芒!那渗入血管的金属微粒,正在怨气的刺激下,疯狂地生长、蔓延!
**沼火惊雷破重围,渔村灯火映邪辉。磁石噬血怨气引,银线缠心命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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