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带着亲卫紧随其后,负责清理残余和维持秩序。他看着那个在火光与血光中纵横捭阖、如同杀神般的“将军”背影,心中惊骇无以复加。这绝非将军的作风!将军用兵,重威慑更重收心。而眼前之人,手段酷烈,只求以最快的速度、最血腥的方式平定一切!这效率……高得可怕!也……冷酷得令人心寒。
但不可否认,这雷霆手段,确实在最短时间内扑灭了暴乱的火焰。灾民们被这血腥的镇压震慑,纷纷跪伏在地。残余的暴徒作鸟兽散。
当黎明第一缕微光刺破黑暗时,淮安城外己基本恢复秩序。尸体被清理,血迹被冲刷,幸存的灾民在官兵的引导下,重新回到安置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死寂。
司无妄勒马立于尸骸狼藉的战场中央,玄铁面具在晨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青霜剑的剑尖还在滴落粘稠的血珠。他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气和寒意,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他微微侧头,冰冷的目光扫过战场,确认再无威胁,最后,落在了远处将军府的方向。
陈锋策马靠近,看着那冰冷的面具,低声道:“……乱局己定。将军……该回去了。” 他刻意加重了“将军”二字,语气复杂无比。他亲眼目睹了这个男人为了守护昏迷的将军和她的信念,不惜暴露能力,不惜染血屠戮。这份疯狂而偏执的“爱”,让他感到恐惧,却也……无法否认那份沉甸甸的份量。
司无妄没有回应,只是缓缓调转马头,朝着将军府的方向,策马而去。晨光将他染血的披风和冰冷面具的背影拉得很长,孤独而决绝。他摘下面具后要承受的反噬和本源损耗,无人知晓。他只知道,桑桑还在等他。他得回去,守着她。这盘棋,为了她,他必须赢下去,哪怕代价是燃尽自己,焚毁一切。
而陈锋望着他的背影,握紧了缰绳。司无妄的贡献,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但这份贡献背后蕴含的危险和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也让他心中的警铃,响得更加尖锐。这个男人,对将军的爱,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护她一时,也可能最终……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淮安城外的血色硝烟渐渐被初升的烈日蒸发,留下满地狼藉和刺鼻的铁锈味。将军府临时驻地的厢房内,气氛却依旧凝重得如同冰封。药味浓郁,混杂着司无妄身上未散尽的淡淡血腥气。
司无妄己卸下那身染血的铠甲和冰冷的面具,换回了常服,只是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新添的银发在鬓角格外刺眼。他肩背的箭伤因强行催动灵力和昨夜的血战而崩裂,绷带渗出暗红的血渍。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楚,依旧如同磐石般守在扶桑榻前,握着她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那份专注,近乎贪婪,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恐惧和偏执的占有。
陈锋沉默地立在门边,如同最忠诚的影子。他亲眼目睹了司无妄昨夜化身修罗、血洗乱军的冷酷,也看到了他此刻寸步不离、近乎卑微的守护。两种截然相反的形象在陈锋脑中激烈碰撞,让他心绪翻腾。感激与警惕如同两条毒蛇,紧紧缠绕着他的理智。他无法否认司无妄对将军的这份沉甸甸的、甚至可以称之为“疯魔”的情意,但这份情意背后那深不见底的力量和漠视规则的冷酷,又让他不寒而栗。这个男人,为了将军,什么都做得出来……包括毁灭。
就在这死寂的僵持中,榻上的人,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司无妄的身体猛地绷紧,握着扶桑的手骤然收紧!他屏住呼吸,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呃……”一声极低、带着痛楚的呻吟从扶桑干裂的唇间溢出。她的眉心紧紧蹙起,仿佛在对抗着巨大的痛苦。
“桑桑!”司无妄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狂喜和恐慌,“你醒了?看着我!桑桑!”他急切地呼唤,指腹小心翼翼地抚过她的额头,试图拂去那紧锁的痛楚。
扶桑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帘。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在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司无妄苍白的脸上满是担忧和急切,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以及一种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深情。她感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攥着,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左臂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昏迷前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毒箭的寒光、司无妄挡在身前的背影、柴刀劈下的剧痛、他撕心裂肺的咆哮……还有,那些在黑暗洪流中抓住她的士兵的手,那碗救命的米汤……
“乱……乱局……”她声音嘶哑微弱,几乎用尽力气才挤出两个字,眼神急切地看向司无妄,带着将军不容置疑的责任感。
“平了。”司无妄立刻回答,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安抚的意味,“暴乱己平,灾民安顿,你安心养伤。”他刻意忽略了过程的血腥和自己的手段,只告诉她结果。
扶桑紧绷的神经似乎松懈了一丝,但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司无妄肩头洇出血迹的绷带上,又扫过他明显憔悴的脸和刺眼的新添白发。昏迷前他挡箭的画面清晰起来,那份不顾一切的疯狂…,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是担忧,也是后怕
“你……的伤……”她声音更轻了。
“无妨。”司无妄嘴角扯出一个安抚的弧度,指尖轻轻拂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只要你无事,一切都好。”
这亲昵的触碰和首白的关心,让扶桑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极淡的红晕。她有些不自在地想抽回手,却被司无妄紧紧地握住。
“别动,仔细伤口。”他低声道,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眼神却专注得令人心慌。
就在这时,陈锋上前一步,打破了这逐渐升温的气氛:“将军,您醒了!真是太好了!秦军医!”他扬声唤来军医。
秦军医急忙进来诊脉,仔细检查扶桑的伤势。扶桑强忍着疼痛配合,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司无妄。他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那份专注和守护的姿态,让她心头那点因他过度靠近而产生的不适,被一种更深沉、更陌生的暖流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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