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炜妹妹的好转,如同给互助会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药田在杨炜精心照料和苏闲偶尔的“科学”指点下,规模悄然扩大,新增了炼制“补气散”所需的几味基础灵草。柳烟虽然依旧清冷,但对“互助药田”送来的药材品质表示了认可,甚至默许苏闲用部分药材“抵账”换取新研制的“凝神奶茶”。
苏闲的修为也在稳步提升。《玄龟剑·躺平基础式》被她练得愈发纯熟,那看似笨拙的招式下,蕴含的力量和防御力让她自己都吃惊。一次在紫竹林练习“龟缩式”时,凌不歇一时兴起,随手一道试探性剑气袭来,竟被苏闲那稳如磐石的下盘和剑身巧妙格挡化解!虽然震得她手臂发麻,后退了好几步,但确确实实挡住了!
“不错。”凌不歇难得地吐出两个字,冰山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松动。苏闲则得意地甩了甩手腕:“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的!‘不动如山’懂不懂!” 内心却在狂喜:这破书真能保命!
就在一切看似蒸蒸日上时,噩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穿了龟眠峰短暂的暖意。
那天清晨,杨炜没有像往常一样准时来挑水。苏闲练完剑,正奇怪,就见一个外门弟子气喘吁吁地跑上龟眠峰,脸色惨白:“苏…苏师姐!不好了!杨炜…杨炜他妹妹…出事了!”
苏闲心头猛地一沉,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跟着那弟子冲到外门杂役居住的简陋区域时,看到的是一副让她血液几乎凝固的景象。
小小的、昏暗的屋子里,挤满了人。杨炜跪在冰冷的泥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瘦小的身体——他的妹妹,杨小丫。女孩原本因为养元丹而红润起来的小脸,此刻一片灰败,嘴角残留着一抹刺目的暗红,双眼紧闭,己然没有了呼吸。她小小的手里,还紧紧攥着半颗没吃完的、廉价的麦芽糖。
杨炜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眼神空洞,死死抱着妹妹冰冷的身体,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呜咽,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周围是杂役们压抑的哭泣和愤怒的低语。
“怎么回事?!”苏闲的声音都在抖。
“是…是中毒!”一个相熟的杂役大娘抹着眼泪,愤恨道,“小丫今早还好好的,吃了阿炜托人从山下买回来的米糕…就…就口吐黑血,没一会儿就…那米糕是‘百草堂’旁边新开的‘福记’买的!肯定是他们!看阿炜他们弄平价丹药断了财路,下黑手啊!”
“百草堂…赵西…”苏闲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怒火如同岩浆在她胸腔里奔涌,烧得她理智几乎崩断。她想起杨炜说起妹妹好转时那亮晶晶的眼神,想起他省下灵石硬要塞给自己的样子…那么鲜活的生命,那么卑微的希望,就这样被碾碎了!仅仅因为挡了别人的财路?!
凌不歇不知何时也赶到了,他站在门口,看着屋内惨状,看着杨炜那绝望的背影,素来冰冷的眸子里翻涌着震惊和怒火。他握紧了霜华剑的剑柄,指节泛白。
柳烟也来了。她依旧一袭素雅丹袍,站在人群外,清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双总是专注于药材的眸子,此刻死死盯着杨小丫嘴角那抹暗红,眼神锐利如刀。她蹲下身,不顾杨炜死寂般的抗拒,用一方素帕沾取了一点血迹,凑到鼻尖,又用指尖捻了一点放入口中(丹师辨毒之法)。片刻,她抬起头,声音冷得掉冰渣:
“七步噬心散。凡俗剧毒,混在劣质灵米中,不易察觉。剂量…足以毒死一头牛。”
凡俗剧毒!对付一个刚刚好转、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女孩!其心之毒,令人发指!
“赵西!”苏闲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周身灵气不受控制地躁动,引动竹林沙沙作响。她从未如此刻骨地痛恨过什么,也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看似瑰丽的修真世界,底层人的性命是何等轻贱!她引以为傲的“互助”,竟成了催命符!
凌不歇一步上前,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森然:“我去执法堂。”
“没用的!”一个老杂役悲愤地喊道,“赵西是内门李执事的远房亲戚!执法堂…执法堂不会为了一个杂役的妹妹,去动李执事的人!”
阶级的壁垒,利益的链条,如同冰冷的铁幕,在这一刻赤裸裸地展现在苏闲面前。她的互助理想,在现实的残酷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苏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龟眠峰的。她瘫坐在巨大的玄元镇岳石上,冰冷的石头也无法冷却她心中的怒火和悲凉。玄龟真人难得地没有出现,峰顶一片死寂。夜色如墨,吞噬了白日的喧嚣,也吞噬了那个叫杨小丫的女孩短暂生命里最后一点微光。
她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进去。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翻涌起一些久远的、模糊的碎片——不是养老院的温暖,而是更早之前,属于“苏闲”原生父母的记忆碎片。
记忆碎片:
* 明亮的书房,高大的书架顶天立地,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和灰尘的味道。
* 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举起,让她能看到书桌上摊开的一张巨大、泛黄的古老地图,上面画着奇怪的符号和山脉走向。父亲温和带笑的声音:“小闲看,这是‘云梦大泽’的古舆图,传说那里藏着‘息壤’的秘密哦…”
* 母亲温柔地将一个刻成小乌龟模样的无事牌挂在她脖子上,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们小闲啊,以后要做个快乐的小乌龟,慢慢走,稳稳当…”
* 然后是剧烈的摇晃!刺耳的崩塌声!刺目的灯光瞬间被黑暗吞噬!父母惊恐的呼喊将她猛地推开:“小闲!抓住那个无事牌”…无尽的黑暗和窒息感袭来…再然后,就是养老院院长奶奶那张布满皱纹、惊慌失措的脸…
剧烈的头痛让苏闲猛地抬起头,大口喘息。泪水不知何时己爬满她的脸颊。父母的死亡…是为了探索某个古老的秘密?而那个破蒲团…就是她穿越的关键?为什么记忆会在这种时候复苏?是这玄石…还是极致的悲痛刺激了深埋的印记?
玄元镇岳石在她掌心下微微发烫,一股沉凝厚重的气息缓缓流入她混乱的识海,带着一种抚慰万古沧桑的宁静。一个模糊的意念,仿佛跨越时空传来:
“不动…非无能…蓄势…待天时…悲愤…可化刃…然…刃需柄…”
苏闲怔怔地抚摸着温润的石面,沸腾的怒火和蚀骨的悲痛,在这股沉凝气息的安抚下,并未熄灭,反而被压缩、凝练,沉淀到心灵最深处,化为一种冰冷而坚定的决心。
她擦干眼泪,站起身,望向山下外门坊市的方向,眼中再无迷茫和冲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赵西…李执事…百草堂…”她低声念着,声音平静得可怕。“这笔债,我们慢慢算。天若不公…我便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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