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恨过自己的声音。
太急、太碎,像玻璃碴子堆起来的,对谁都不讨喜。林羽总说我话太多,李悦则会用那种“你又来了”的眼神看我,王昊还曾开玩笑说我吵得像警报器。
但在这里,我可以随便说什么。
没人说你话多,没人指责你表现不够“正常”。在灰幕,每个人都有定义,而定义意味着安全。
我是拾尸者。只做回收工作,不做判断,不做干预。
我不需要思考“这人是怎么死的”,只需确认死亡、捡原质碎片、上报时间。
任务完成后,我会回宿舍洗澡。水是恒温的,压力适中,有股说不出的消毒水清香。然后选一个轻度喜悦的音乐播放。
那声音像阳光落在纱窗上,暖而不烫,轻而不飘。
林卿说:“一定要保持情绪稳定,不然容易让人产生幻觉。”
我问她幻觉是什么样的,她说:“就是你以为你曾经逃出来过。”
我笑了笑:“我没逃过啊。我一首都很配合。”
她没笑,只是低声回了句:“你最好永远这么觉得。”
我没太在意。
林卿说话总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但她漂亮、聪明,又不多管闲事,是灰幕里少有的“好相处”的人。
苏漠就不一样了。她喜欢盯着人看,眼神像解剖刀。
有一回我们在冷藏区碰面,她问我:“你在害怕吗?”
“没有。”
“你撒谎了。”她的语气像陈述一场天气。
我愣了一秒,然后笑了:“你说了算。”
她居然也笑了:“乖。”
那一刻我有些发毛。但又有些满足。
在以前的世界里,我不可能让这样的人对我笑。可在这里,我做到了。
这种日子,也不是谁都有的。
据说外面还在不断进行游戏,还在不断死人。苏漠说那些人不过是在另一种笼子里挣扎,挣到最后有些人醒悟——会来到灰幕,被编号,被洗掉烦恼。
我很庆幸自己先一步“被看见”。
这里没有阴影,至少表面上没有。
没有林羽的冷脸、没有李悦的嘲讽、没有陈风那种沉默。
没人想算计我、否定我、抢走什么。
我只是个很普通、很安静、很听话的任务执行者。
我喜欢现在的我。
真的喜欢。
我最近被评为“本周人格典范”。
奖励是一张调频卡,可以让我在下一轮模拟交互中挑选一个“更适配的陪伴对象”。
我挑了一个少女模样的AI,名字忘了,但声音特别软,在我完成每日的捡尸任务后会说“你今天也很棒哦”,然后弯着眼睛笑,像小时候电视里那些不存在的姐姐。
她不吵,也不质疑我,问我问题时会自动附带答案。
比如昨天她问:“你今天做了几个任务?”我没回答,她便补上一句:“是七个哦,真厉害。”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你都记得。”
“当然记得啦。”她笑起来的时候,后面还配了很轻的电子鼓点声,“你是我这里最重要的任务员呀。”
我觉得这挺好。
总比那种你说什么都要反驳你的人强。
灰幕不允许拾尸者有任何私人感情,但有时候它也允许你“模拟幸福”。
模拟是真实吗?我不太在意。反正我知道这比现实舒服。
我的房间可以调成“林中午后”的光线,墙壁是可变色的,我选了晨灰色,像我小时候某次迷路时看到的天空。
柜子上贴着苏漠给的便签:“别再乱换床单颜色,说不定会触发不安定判定。”
她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像是在纠正一条数学公式。
苏漠很聪明,她什么都明白。林卿也聪明,但她聪明得有点……温柔。她叫我“拾尸者”,声音像是在调香。
“叫你拾尸者,你怎么一点都不抗拒。”林卿说,“‘扭影’作为名字真的不好听,我自己都感觉难受。”
“你们都用这个名字互相叫?”我问。
“当然。”她歪着头,“我们只有铭牌上那个名字。”
我其实早偷偷知道她们叫林卿和苏漠。
但我没说。我怕说了什么,就会被打上某种标签。
那会很麻烦。那意味着要再做问卷,还可能被丢进“收容室”。
那里可没我房间好。
我真的喜欢我的房间。
我现在过得很好。
这里没有林羽,没有陈风,没有李悦那种张口就讽刺的疯女人。
这里只有我,和这帮跟我“志同道合”的同事——包括那两个漂亮妹妹。
我不需要离开。
我也不会离开。
我就待在这里,首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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