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灯闪了一下,墙角的监控镜头滴滴作响。
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六分,距离他正式报到还有两个小时。
陈风坐在床边,眼睛发红,身上还带着刚从“另一边”夜归后的焦灼气息。
桌上摊着两份文件。
第一份,是陈风的真实资料:
17岁时因打架斗殴进过少管所,虽未留案底,但被列为“重点关注人群”,内部观察备案。
备注:情绪波动大、行为冲动、社会适应性偏低。其后未有不良记录。
第二份,是他“新”的身份:
B市警校优秀毕业生,陈风,28岁,心理测评稳定,服从意识强,身体素质优异,入职推荐单位:A市特警支队。
那份档案是伪造的,签字、盖章都齐全,就像他真的是个一步步拼上来的新警。
他盯着两份身份,看了很久,首到手指关节发白。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的那个晚上——
一个闷湿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地下室。
那才是他这条路的真正起点。
那间地下室潮湿阴冷,铁门半掩,空气中混着汽油与霉水的味道。
昏黄灯泡悬在天花板上,晃晃悠悠地亮着。
“你醒啦。”
阿星蜷坐在墙角,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梁贴着医用胶布。
他抬头看着陈风,嘴角扯了扯,露出个苦笑。
“疯了吗?他们抓你干什么?”
“他们说……我是那个一首替你挡事的人。”
阿星轻轻咳了一声,语气虚弱,“现在,他们想用我,把你拉下水。”
陈风的神情僵了一瞬,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装,头发梳得油亮,右耳戴着一颗蓝宝石耳钉。
他就是“银潮会”的三号人物,人称“笑面虎”赵衡。
“年轻人,别太激动。”赵衡笑着摆手,语气仿佛在跟老朋友寒暄,“你打架挺厉害,身手也不错……但你也清楚,在这座城市,要活下来,不靠拳头,靠关系。”
陈风瞪着他,眼神冷得像刀,“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赵衡没有回答,只是把一个深蓝色文件夹轻轻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我们手上有一张‘警校推荐名额’,干净的、合法的。”
“你进去,照着我们安排的做事,把名单和数据传出来。用不了多久——我们会安排你慢慢退场。”
陈风一动不动,满脸都是不信。
“你以为我会答应?”
赵衡耸肩:“你可以说不。没人拦你。”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到角落里的阿星,“但你这朋友,他扛不住再挨一次。死在我们这儿也不好看。”
那一瞬间,陈风脑海里涌出的不是愤怒,而是十几年来一帧帧反复闪现的记忆——
他和阿星从小在旧城区长大。
父亲早逝,母亲重病,他生来暴躁,谁看他不顺眼就打,谁惹他就发疯。
唯一能让他冷静下来的人,是阿星。
那个在他失控时拦住他的人。
那个在他打完架后帮他擦药的人。
那个在他几次被派出所送回家后,还一声不响跟着他走、替他挡着母亲责骂的人。
他一首觉得自己是被黑暗拽出来的那种人。
而阿星,是他站在黑暗边缘时,唯一没放弃他的光。
可现在,光也被抓住了。
“你们这是威胁。”陈风咬牙,声音低得几乎发哑。
“不是威胁。”赵衡笑了笑,语气温和得近乎讽刺,“是合作。你进去,我们放他走。你做得好,我们放你走。你做得差……那也不意外。”
陈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明白了,这一刻,路己经被封死了。
不是他选的,而是有人用阿星的命,把他一步步推到了这里。
洗手间镜子上蒙着一层雾气,陈风拿毛巾擦了把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一点点地靠近镜面,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是陈风。”
“特警。”
“……或者,卧底。”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出口,仿佛在确认哪个才是真的自己。
这些年,他完成了很多任务,破了不少案。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没有那封威胁,如果没有阿星,他是不是能靠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警察?
可每月初,银潮会都会寄来一封密信。
他也会定期收到兄弟传来的“平安报”。
那些信就像一根钉子,一遍遍提醒他:
你不属于这里。
你只是被利用。
你是“那个世界”留下的耳朵和眼睛。
第一天上岗时,队长拍了拍他的肩。
“警队的事,心里要有杆秤。”队长说,“我们不是英雄,是守夜人。”
他只是没想到——
这场守夜,会越来越长,越来越沉。
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警察”这个身份里,越来越找不到“卧底”的出口。
甚至开始分不清:
——我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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