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骤然一个寒颤,一瞬间有种无法想象的恶心感。
不是对高颂寒这个人恶心,只是想到这种事情,就恶心发毛,作呕一样难受恐惧。
他摆脱了顾斯闲的控制,离开了生养自己的国家,甚至不惜以假死,冒着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不孝痛苦,孑然一身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艰难的学习着他们的语言,文化,就是为了摆脱顾斯闲,为了摆脱无处不在的牢笼,也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要每个月不停的吃药,每天都要说一种除非上课考试,否则很难被他讲出来一个字母的语言,他不忠不义不孝,抛家弃学,断尾求生,深夜孤独想家想到想哭,也只能把泪水咽下。
所以无论是谁,因为透骨香对他生出禁锢的贪婪之心,他都会觉出头皮发麻,令人作呕的恶心来。
凭什么他要牺牲自己,满足他们恶心的欲/望!!
透骨香……他为什么要有透骨香!!
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仿佛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夏日,那枚通红的果子摆放在那里,他站在原地,无助的看着那个天真无知的少年随意的把果子拿起来,优哉游哉的放进冰箱冻了冻,然后吹着风扇啃掉。
他想说,不要,别吃,别,不要吃。
然而他站在原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在梦里看着发生的一切再次重演。
他只能更努力的学习,更努力的跳舞,把生活填充得满满的,每当看到镜子因为透骨香孱弱的少年腹部再次出现腹肌的轮廓,每当学会一个新的单词,那种身在他乡,彷徨不安,被所有人窥伺的感觉,就会消融一点点。
从踏上飞机的那一瞬间,他在万里高空之上,发过誓。
他要彻底忘记贺澜生,忘记顾斯闲,他要走出阴影,摆脱任何人给他设下的枷锁和牢笼,要重新生出坚实的羽翼,勇敢的生活。
无法击败我的,只会使我更强大。
夏知不断重复着,但抓着签证的手依然在哆嗦,他依然控制不住的思考高颂寒的行为,高颂寒的眼神,尽管翻来覆去思考千百遍,也没有发现任何越轨之处,可他还是犹如惊弓之鸟,害怕得难受。
他把一堆东西塞回了抽屉,然后扒出了抽屉深处的药瓶,倒出了一粒药,尽管距离上次吃药才二十天,但夏知依然把药丸直接吞了下去。
他几乎想塞一把药丸来填补自己内心要被谁抓起来的恐惧,但看到数量有限的药丸,终归遏制了这种不理智的冲动。
……
吃了药,没多久,夏知就开始犯困。
这药丸还有一种舒缓心情的作用,每次吃了药再醒来,夏知就会感觉自己如同浮在梦中,飘飘呼呼的,痛苦压抑的情绪会消失很多。
……
夏知睡醒后,那种被害妄想一样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了。长腿老〉阿姨︿证︿理
夏知闭了闭眼,他知道他又犯了病。
被害妄想症。
自从知道他有透骨香这种东西,又曾经被顾斯闲恶意带到国外,随意抛弃在人群中,又不紧不慢的找回来。
从那时起,夏知就开始害怕陌生人。
那是一点被害妄想的先兆。
yuki察觉了这些,才会给他说那些话。
但是到了美国,这症状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减缓,被顾斯闲用透骨香刻下的残酷心理暗示,无时无刻不在影响他,导致时刻怀疑自己有没有散发出香味,又太过警惕陌生人的眼神和行为,以至于发展成了轻度的被害妄想。
所以开始才会对高颂寒产生了一些病态依赖。
最近社交多了,这种症状好了很多,对高颂寒的依赖也减轻不少,被害妄想也好了一些。
但显然,今天又因为昨晚的噩梦,和今天高颂寒一个字的回答,无助恐惧的情绪一下爆发,导致他又应激了。
夏知闭上眼睛,他知道高颂寒没做什么,更何况人家根本不喜欢他,连做朋友都不太能瞧得上的样子mn 。
而且他吃了药才20天,也不可能闻到透骨香。
理智是这样说的,但恐惧的情绪却也是没办法控制的。
跟高颂寒会不会把他关起来没关系,他只是生病了,控制不住情绪,没有办法。
夏知摸着额头,看了一眼窗外。
他醒来没多久,洗了澡又吃药睡过去了,现在日暮西斜,已经是傍晚了。
一天又被浪费过去了。
……
精神科。
医生是个白皮金发的美国人,看起来很年轻,大概问了一下情况,然后给他做了一些试纸检查,诊断出了轻度被害妄想,给开了一些药。
“确实有一定程度上的被害妄想,但不算很严重。”
“你可以选择吃药,也可以选择不吃。”医生建议说,“选择持续吃药,可以缓和你对陌生人的恐惧情绪,减低你对陌生人多余的敏感度和关注力,使你不再时刻恐惧他们,对他们一些无恶意的行为产生应激反应。但相对的,药物可能会使你的身体产生一些类似神经颤抖的副作用,这可能会对你的日常生活造成一些困扰。”
夏知:“emmm,不吃药能好吗……”
金发蓝眼的医生耸耸肩:“你可以试试看。”
夏知:“。”
医生:“如果不吃药,就要减少接触日常生活中会对你产生刺激的人,可以做一些事情排解一些不好的情绪,如果你能写日记,把你的情绪记录下来做一下参考,会更好。”
“另外,如果你一旦决定开始吃药,没有医嘱,就不可以随意停药。”医生的神色严肃下来,“否则,可能诱发癫痫等不良神经反应。”
夏知:“。”
思来想去,在路上纠结半天,夏知还是决定不吃药了。
虽然生病不吃药不太好,但是夏知也挺害怕哪天忘了吃药结果直接变癫痫病人。
被害妄想没治好,癫痫又找上门,那可太沙雕了。
他想了想自己最近的状态,虽然知道这个被害妄想是病理性的,但是这些日子下来,他也能感觉自己有在慢慢变好。
他看着药,有点长吁短叹,想,老话说的好,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还是不吃吧。
夏知带了药回去,推门却看到了高颂寒。
夏知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三点。
这个时间,高颂寒一般会在上课,要是没课,就会在学校图书馆画他的宝贝设计图。
男人身材高大,穿着丝质白衬衫,黑长裤,衬得他身材挺拔,他没有在画图,而是在开放式厨房后面,正在切梨。
锋利的菜刀在他手中就像画笔一样稳,雪梨被切去了外皮,又被切成薄到透明的一片。
见夏知回来,他掀起眼皮,淡淡望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夏知被那乌黑的眼瞳一掠,竟有种莫名的心悸感,还有些恐慌。
夏知知道是自己潜意识还在害怕。
意识到高颂寒对他潜在的掌控权后,他对高颂寒的警惕度直接拉满。
高颂寒有没有那个想法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他想,那夏知就跑不掉。
夏知有点无奈的想,医生说尽量不要接触的情绪刺激源,高颂寒应该算最大的那个吧。
高颂寒仿佛没察觉夏知的不安,视线落到了他手中的装着药片的袋子上。
夏知:“呃……”
夏知不太想让高颂寒知道他有点精神疾病,他把药往后藏了藏,有点苍白的解释了一句,“……最近天又冷了,找医生开了点感冒药。”
害怕高颂寒追问,夏知立刻说:“你怎么今天又回来这么早,不用上课的吗?”
夏知问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最近高颂寒确实都回来的很早,每次他回来,都能看到高颂寒在家。
高颂寒仿佛对他感冒不感冒并不感兴趣的样子,他淡淡说:“史密斯教授结课了。”
顿了顿,他又漫不经心的说:“冬天来了,图书馆有点冷。”
夏知有些恍然的喔了一声,深以为然,“确实。”
“……呃,你要做晚饭吗?你等下,放完东西我来弄吧。”
……
高颂寒听着少年蹬蹬瞪得跑上了楼。
他盯着被切成细丝的梨片,拿起来,薄如蝉翼。
他看了一会,微微一用力。
于是蝉翼在他手中,就毫不费力的折断了。
他把被折断的薄片放入口中。
梨子的味道,在唇齿中化开浅薄的甜香,又一点一点与牙齿厮磨,最后粉身碎骨,落入腹中。
他想。
太甜了。
好甜。
*
晚饭依然是夏知做的。
夏知现在吃不得重油重盐,就炒了几个清淡的小菜,而高颂寒难得下厨,做了小吊梨汤。
本来夏知还有点害怕太甜,但是小心尝了尝,发现味道刚刚好,是适中的甜味,没有放糖,而梨本来的甜味又被过滤了很多遍似的,没有那种让他直冲脑子的齁甜。
夏知喝了一口就喜欢上了,喝了两碗,梨片也吃掉了。
一向叽叽喳喳话很多的少年,今天却安静到有些异常,只吃吃喝喝。
但高颂寒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
*
吃完晚饭,回到房间,夏知看着今天医生给他开得药,终究叹了口气,烧了热水,拆了包装。
没办法了。
他现在看见高颂寒……确实会有点害怕,控制不住。
他开始控制不住的把顾斯闲加害他产生的一些恐惧情绪,无缝衔接到了高颂寒身上。
即使高颂寒什么都没做。
只因为对方拥有这个权利和可能。
其实他怎么想倒是无关紧要,人家高颂寒也不在乎。
但夏知会有点不得劲。
这样对高颂寒太不公平了,更何况,高颂寒没做什么实际上伤害他的事情不说,还真真切切的帮了他那么多忙。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把人当洪水猛兽。
而且他正常倒没什么,那要是失控了呢。
精神疾病可不是什么,只要忍着就什么事儿都没有的疾病。
人一旦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做出来。
那天晚上情绪崩溃,濒临失控,他可是产生了把一整罐抑制透骨香味道的药丸吞下去的冲动。
也不排除他因为太害怕,半夜拿着菜刀幽幽站高颂寒床头的可能。
夏知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笑出声。
他是轻症,这事儿不太可能发生,但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高颂寒一睁眼看见他在床头演恐怖故事……
那张面瘫脸要是出现什么震惊的表情。
还是有点想笑。
唔嗯,为了室友的人身安全着想,他得吃药哈哈。
*
深夜。
少年房间紧锁地门被轻轻推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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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知了(嚣张):等我失控发疯,深夜站在高高床头把人吓到破防。
站在晕厥小知了床头的高高:(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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