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漫长的旅行结束了,夏知没有再逃跑过,他甚至会试着主动满足顾斯闲的掌控欲,给他一点,在夏知看起来毫无意义的安全感。
但是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他确实不想和顾斯闲闹掰,也不想陷入无助的境地。
稍稍妥协一下也无伤大雅,反正不会有比变傻和在国外走丢被外国人抓起来当玩物更烂的事了。
……
因为他很乖,所以作为奖励,手环又被取了下来。
顾斯闲对少年的要求,除了出门之类的需要被斟酌,但也多会允许。
勉强也算得上百依百顺。
所以当炎炎酷暑来临的时候。
夏知问,“我可以去参加yuki的婚礼吗。”
顾斯闲沉默片刻,也答应了他。
……
“哥哥。”顾雪纯:“我想让小知了送我出嫁。”
顾斯闲看她一眼,淡淡说:“不行。”
参加婚礼,远远的看一眼顾雪纯嫁人,和送顾雪纯出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顾雪纯也没有坚持,只低下头,说:“……我以为哥哥会满足我的愿望的……父亲说,他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亲眼看我出嫁……如果父亲还在的话,他一定什么都答应我……”
顾斯闲:“……”
“父亲让哥哥好好照顾我。”顾雪纯低着头继续说,有些自嘲,“……就算哥哥抢走了小知了,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我只是想……我以后……不是顾家的人了,也要离开哥哥了……我以为哥哥会满足我最后的愿望呢。”
顾雪纯搬出了父亲。
顾斯闲沉默了。
他可以在任何事情上心硬如铁,但他终究没办法无视父亲临终之前的嘱托。
即使知道顾雪纯贼心不死,仍藏着救走夏知的小九九,但是……群1!1037,96821看后续
他看了一眼顾雪纯,想到了少年说他不是一个好兄长。
……
他承认他不是的,好兄长不会抢夺妹妹的男朋友。
但总像一根刺,梗在心中。
顾斯闲垂眸思索了一会,想到婚礼上的各种布置,还有少年脖颈上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取下来的锁香枷,顿了顿。
罢了。
顾斯闲答应了。
等顾雪纯走了。
阿钱进来,低声说:“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阿钱露出一抹阴狠神色:“他们不会活着离开公海。”
顾斯闲嗯了一声,神色漠然。
虽然有着【一家人要相互原谅】的家训,他不会对母亲如何。
那些对小知了开枪的人也都死了。
但是依然对香主有着心思的家臣,他也不打算给他们任何活路。
他桌子上,依然是那局棋,只是换了棋路。
白子轻飘一落,围追堵截,尽是春风得意。
黑棋狼狈至极,无处可逃,似乎又只能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不堪下场。
是蠢蠢欲动的母族家臣。
也像他与夏知不进则退的关系。
*
yuki婚礼那一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温度有点炎热,但也还好。
出嫁前一天,少女在顾宅换上了白无垢,去高墙看夏知。
夏知没见过这种衣服,十分疑惑:“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子。”
“这是日本的嫁衣,白无垢。”顾雪纯说,“好看吗。”
礼服纯白无瑕,少女没化妆,却也显出了新嫁娘的天真明媚来。
夏知皱着眉头,他不太能欣赏日本为什么要穿这么白的和服当嫁衣,总给他一种不详的感觉。
毕竟在他单纯的认知里,只有家里死人了,才会穿成这样凄惨的白。
虽然西方的婚纱也是白的,但那是婚纱,轻盈柔软的纱织会让人联想到美好的事。
而白无垢的布料太沉,也有些太过严肃,即使有一些装饰,也显出一种幽幽的苍白.
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像顾宅给他的感觉。
夏知不喜欢。
但再奇怪的衣服,顾雪纯穿起来,在他眼里就很漂亮。
于是他点点头,真心实意的说:“好看的。”
“我很小的时候,会被家里人带去参加一些人的婚宴做花童,新娘总是穿着白无垢,一脸幸福的嫁给喜爱的人。”
顾雪纯顿了顿,“虽然后面长大一些了,很多人都开始习惯西式的婚礼啦,也不怎么穿这种了,来中国之后更是没见过……”
顾雪纯低声说,“但不管周围人怎样……反正我是一定要把白无垢,穿给喜欢的人看的。”
这是她从小的一个不算华丽,却很单纯的梦。
“父亲是中国人,他不喜欢白无垢……但我听说他与母亲结婚的时候,母亲穿着白无垢,他却说很漂亮。我年幼的时候,母亲经常抚摸她的嫁衣,跟我说这件事。”
顾雪纯轻声说:“小知了,你觉得漂亮,我真的很高兴。”
——很高兴。
你不喜欢生我的土地,养我的兄长。
但你依然愿意因为喜爱我,认真的夸我漂亮。
当时不理解母亲的心情,现在恍惚却懂了。
想来母亲那时,也是如她这般欢喜。
才会在后来心碎的日子里,满目伤怀的常常提及。
*
少女穿着雪白的婚纱,画着精致的妆容,和夏知一起,上了婚车。
开车的人夏知不太认识。
他和yuki一起坐在加长林肯后面。
车缓缓和一众车流开出顾宅。
车内氛围沉默,yuki也不说话,一进来,就开了车上的前后挡板。
后面的人和司机都被挡板挡住了。
夏知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压抑气氛的时候,却见yuki从车底拿出来一个精致至极的木头盒子放在了一边。
随后她忽然给了夏知一个拥抱。
夏知愣住了:“yuki……?”
下一刻,他听到咔嚓一声,脖颈忽然一轻——拘束了他整整半年的玉枷,竟然被少女取了下来!
夏知瞪大了眼睛,来不及震惊,就看到yuki动作迅速的将玉枷咔哒合上,放进了那精致的木盒子里,然后把盒子盖上,打开后面的挡板,递给了她身后的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夏知没见过这个男人,是个生面孔。
yuki声音却很温柔,“栖川女士是不是快上船了?浅川先生,我十分感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只是我仍有不情之请,我离开故乡多年,时刻思念母亲,这是我为母亲准备的礼物,请您一定要将它带回日本。”
母族势力颇大,虽以藤原女士为尊,但暗地里也有各种势力在涌动。
浅川先生就是在家族中,支持父亲的那一派,也随着父亲来中国一段时间,父亲去世后,也扶持了兄长很长时间。
只是父亲做事总留三分余地,对下属也非常的体恤温和,是一位温柔的首领。
而兄长只继承了父亲温柔的皮囊,行事手段却极其的果断狠辣,浅川无法认同兄长的所作所为,便辞别中国,回了日本。
这次,也是因为听说她要出嫁,才特地过来。
他会在今天随着栖川女士的船回去。
男人看着顾雪纯低声说:“好的,小姐。”
顾雪纯说完,立刻又拉上了挡板,不为其他的,只因为锁香枷一解开,少年身上的香味就藏不住了,优柔而缠绵的在车内悄悄散发开来……
顾雪纯控制不住,又抱住了夏知。
她已经很久没有嗅到这个味道了。
每次去看高墙看夏知的时候,兄长都会注意把所有的透骨香收敛起来,给锁香枷上换上吸香囊,防止香味**。透骨香的味道会让人上瘾发疯。
这是对夏知的控制,也是对顾雪纯的保护。
但此时,顾雪纯再嗅这个味道,她并不觉得被蛊惑,只有种温柔的,仿佛被过太阳包裹的温暖。
这种味道是不会上瘾的温暖,只让人留恋。
她是爱着透骨香主,也是被透骨香主怜爱着的姑娘。
所以她可以从透骨香中,感觉到少年发自灵魂的温暖爱意。
这爱意洗掉了透骨香的烈,浓,诱,变得单纯而柔软,真挚而热烈。
就如朱雀果,鲜红热烈的皮下,裹着一颗温暖软糯的赤子之魂。
这是透骨香真正的味道。
提起透骨香,只说它艳烈,诱惑,浓郁,勾人,融水令人上瘾。
只可惜母族世代无人得到过透骨香主的爱情。
所以没人知道,透骨香的本味。
热烈的赤子之心,赋予的爱意也炽热温暖,一往无前,是风吹不散的香,也是火烧不化的味。
透骨香烈烈散开,不怕敞开的窗,不怕把一切吹散的风,只握住手心,就让人心中充满了被爱的安全感。
神明赐予透骨香主一生为人所爱的命运。
也赐予为他所爱之人,一生顺遂的祝愿。
……
夏知闻不到空气中肆无忌惮漂浮的香味,只听到yuki的呼吸微微一紧,抱着他也更用力起来。
……好瘦,天,怎么这么瘦了……
yuki闭了闭眼,心疼的简直要死了。
但她也知道时间不够了,抱了一会,她从包里拿出来一罐药打开,拿出一颗小小的血红药丸和水,“吃。”
夏知心脏噗通跳起来:“这个是……”
yuki:“先吃掉。”
顾雪纯说着,看着夏知把药吃了,把沉甸甸的药瓶塞到夏知的手里。
她没有解释更多,只从座椅下面又拿出了一套衣服塞给夏知:“换上。”
这是一套薄棒球服,白t,黑色棒球帽,还有长裤,和适合跑动的运动鞋。
而顾雪纯也开始当着夏知的面脱婚纱。
夏知:“!!!”
夏知立刻背过身去,红着脸开始换衣服。
他穿上后,感觉仿佛似曾相识,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而顾雪纯也换好了衣服。
夏知只看一眼顾雪纯,就知道这种熟悉感是为什么了……
婚纱被扔到一边,少女脸上还有精致的新娘妆,却穿着白色露腰小吊带,长袖牛仔外套,格子裙和平底小凉鞋。
……这是他们确定关系的第一天,约会时候穿的衣服。也就是这时,顾雪纯看到了少年手腕上,缠着的银链。
夏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声说:“……今天是你很重要的日子,所以……就……”
顾雪纯怔住了,眼眶微微发热。
她闭了闭眼,感觉少年因为吃了药,身上已经不再散发香味了,才打开前面的挡板,声音沉稳,“到前面那个拐角停车。”
司机也是夏知未曾见过的面孔。
车稳稳当当的停下。
顾雪纯拉着夏知下了车,夏知看见一个身形和他们两个人差不多的,一个穿着婚纱的姑娘和身形纤瘦的少年上了车。
顾雪纯最后对司机说:“替我感谢高先生的帮忙,合作愉快。”
等车远远开走,顾雪纯牵着少年的手,侧眼望着他。
“今天是我最重要的日子。”
不是因为婚礼。
而是她的王子,要出樊笼。
顾雪纯轻声说:“在哥哥发现之前。最后再约会一次吧,小知了。”
——明明应该害怕被顾斯闲捉到,明明应该想要迫不及待的逃走。
天罗地网就在身后,前路也亦然未卜。
一切都那样危险。
理智让他立刻逃走。
勇气却让少年反手,与少女十指相扣。
这一刻,被寒冬冻凉的热血,在这个夏日重新燃烧。
“好。”
即使被残酷的猎人斩断翅膀,即使被剔除了宽厚的羽毛,即使要失去了独自生存的能力。
但还好。
他还拥有勇气。
只要足够勇敢,那些困难,艰难,可怕的未来,也没有那样恐怖。
更何况。
严寒之下,还有人这样热烈的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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