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回杭州,是昨天的事。
清晨的雨村还笼在薄雾里,我蹲在院子里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就几件换洗衣物,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给王盟捎的土特产。
“真要走啊?”胖子靠在门框上啃苹果,“这才消停几天。”
“回去看看铺子。”我把叠好的衬衫塞进背包,“王盟那小子最近发的账本乱七八糟的,得去盯着点。”
闷油瓶从后院转出来,手里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摘的杨梅。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把篮子放在石桌上就开始挑拣。
“你要不要一起?”我问他。
他点点头,继续低头挑杨梅。
胖子啧了一声,“又留胖爷我一个人守家。孩大不中留!”
“村里的剪发店的店主不是挺喜欢你的吗?多过去聊聊啊。”
胖子显然不想回答这个话题,嘴里嚷嚷什么就走了。
早饭很简单,白粥配酱菜。酱菜是自己家腌的,腌的太多,还卖出去几瓶。闷油瓶煮的粥总是恰到好处,不稀不稠。我喝完最后一口,起身去洗碗。
“车票买好了。”他突然说。
我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
“可我昨天没问你去不去呢。”
闷油瓶淡淡看了我一眼,转头回房间去了。
好嘛,这是笃定我一定会带他回去。
收拾完碗筷,闷油瓶去后院喂鸡,我继续整理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就是习惯性地把东西摆来摆去。
“这个带上。”闷油瓶回来时递给我一个布包,里面装着晒干的草药,“杭州潮湿。”
这些年膝盖不好,我接过来塞进背包侧袋,“还带什么?”
“没了。”
胖子说要送我们去车站,被闷油瓶拒绝了。我们走到村口等班车,晨雾还没散尽,远处的山影朦朦胧胧的。
“要不要给王盟带点杨梅酒?”我问。
闷油瓶摇头,“己经出来了。”
班车晃晃悠悠地来了,我们上了车,找了后排的座位。车厢里没什么人,司机放着老掉牙的老歌。
我把背包放在腿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闷油瓶坐在旁边,闭目养神。
“可能中午到杭州,能赶上饭点。”我说。
他嗯了一声,没睁眼。
车子颠簸了一下,我的肩膀撞到他的。他没动,我也没挪开。
就这样,我们踏上了回杭州的路。
班车到县城后,我们转乘高铁。候车大厅里人来人往,闷油瓶去自动取票机取了票,两张,一张递给我。
“还有半小时。”他说。
我在便利店买了瓶水和一包纸巾,回头看见他站在电子屏前看车次信息,背影挺拔得像棵松。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不自觉地绕开些距离。
上车后找到座位,是双人座。闷油瓶把背包放上行李架,动作轻得几乎没发出声音。我靠窗坐下,他坐在过道那边。
列车启动时,窗外的景色开始后退。我打了个哈欠,昨晚收拾东西睡得晚,这会儿有点困。
“睡吧。”闷油瓶说。
我点点头,调整了下姿势,闭上眼睛。高铁运行得很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震动。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轻轻拉上了窗帘,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再醒来时,发现身上盖了件外套,是闷油瓶的。他正看着窗外,侧脸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见我醒了,他转过头。
“快到了。”他说。
我揉揉眼睛,把外套还给他。窗外己经能看到杭州郊区的建筑,熟悉的风景一点点映入眼帘。
列车缓缓进站,广播里响起报站声。我们随着人流下车,站台上热浪扑面而来。
杭州的热浪裹着熟悉的潮湿扑面而来,站台上的电子屏闪烁着“欢迎来到杭州”。闷油瓶拎着两个背包走在前面,引得不少路人回头看他。
“先去铺子还是回家?”我看了眼手机,这时候我爸妈应该还在吃饭。
他看了眼手表,十二点西十分。这个时间王盟肯定在店里打瞌睡。
我们两个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回家。
推开家门时,厨房里传来“咕嘟咕嘟”的炖肉声。我妈系着那条用了几年的蓝格子围裙,正踮脚从吊柜里拿调料,听见门响头也不回,“回来啦?洗手准备吃饭。”
“妈。”我喊。
我妈立马回头,脸上也浮现了笑容,“怎么突然回来了?”
闷油瓶把背包放在玄关的鞋柜旁,那个位置常年空着,连我爸的钓鱼包都不往那儿搁。
我爸从书房探出头,老花镜滑到鼻尖上,“哟,正好赶上红烧肉出锅。”他手里还捏着份《钱江晚报》,体育版露出一角。
我妈看向书房,一脸难以置信,“老头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回来了!你就刷你那视频吧!”
客厅里的君子兰又抽了新叶,油绿发亮。
我顺手摸了摸陶盆边缘,干燥的,看来我爸今天还没浇水。闷油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阳台,正用指尖试土壤湿度。
“老头子!”我妈在厨房喊,“把冰箱里的笋干拿出来!”
我爸慢悠悠往厨房走,路过闷油瓶时拍了拍他肩膀,“小张啊,上次你说的那个养兰花的法子真管用。”
餐桌上己经摆好了三副碗筷。我妈突然“哎呀”一声,转身又跑回厨房,“差点忘了小邪的。”
“...”我无奈笑了一下。
我拉开冰箱拿饮料,发现冷藏室里整整齐齐码着几个玻璃罐。贴着“吴邪”标签的辣酱旁边,是用瘦金体工整写的“闷油瓶”罐子,三个月前寄过来的,闷油瓶腌的泡椒还在。
“洗手吃饭。”我妈端着砂锅出来,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片。
红烧肉的酱香混着黄酒气息弥漫开来,窗外的知了声突然变得很远。
闷油瓶站在洗手间门口等我,毛巾架上挂着两条蓝条纹的毛巾,右边那条边缘有点起球。
“今晚要不要去逛逛?”
“先吃饭。”
红烧肉的酱汁浓稠发亮,我夹了块肥瘦相间的放进闷油瓶碗里。他筷子尖在肉皮上轻轻一戳,琥珀色的胶质就颤巍巍地晃动起来。
“多吃点,”我妈又往他碗里舀了勺笋干,“锅里还有。”
我爸抿了口茶,突然说,“河坊街最近在搞夜市。”他眼镜片上倒映着餐桌顶灯的光,“听说有家绍兴来的糟卤不错。”
闷油瓶抬头看了我一眼。
“吃完饭去?”我咬着筷子尖问。
他点点头,把剔好的鱼肉拨到我碗边。我妈笑眯眯地又端出一盘清炒菜心,嫩绿的菜叶上缀着几粒枸杞。
正巧的是,电视正好播着前几周我们参加的综艺。
电视屏幕突然亮起,熟悉的音乐声传来,正是前几周我们在雨村录的那期综艺。画面里胖子正对着镜头夸张地挥舞锅铲,金毛小子在旁边手忙脚乱地切菜。
我妈筷子上的菜心掉回盘子里,“这不是你们吗?”
镜头正好切到闷油瓶教采茶的画面。
他手指在茶树枝间翻飞的样子,像在弹奏某种无声的乐器。我爸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上,盯着屏幕首乐,“小张上镜还挺精神。”
闷油瓶的筷子在饭碗边顿了顿,我趁机把他刚剥好的虾仁夹走,被他用筷子轻轻敲了下手背。
“这段好看!”我妈突然指着电视。画面里我正对着镜头介绍杨梅酒的做法,背景里闷油瓶默默往我背后的篮子里添杨梅,一个接一个。
金毛小子突然出现在特写镜头里,“张哥私下也这么酷吗?”
当时我的回答被剪掉了,现在电视里首接切到了胖子拍腿大笑的画面。闷油瓶在桌下碰了碰我的膝盖,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不过说来我早忘了。
电视适时播到金毛小子和双马尾姑娘一起在溪边玩耍的镜头,结果左下角正好拍到了闷油瓶在溪边单膝跪地给我系鞋带。
“......”
电视里开始播放下期预告,胖子的大脸占满整个屏幕,“家人们!下期看张老板表演更精彩的!”
闷油瓶把汤碗放在我面前。碗底沉着两颗枸杞,正好拼成个歪歪扭扭的心形。
看了眼一脸无语的我,无奈地遮住下半张脸笑了一下。
那碗汤里的枸杞后来被我妈拍下来发了朋友圈,配文“年轻人真有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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