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这表情的细微变化，张扬自然是敏锐注意到，心中暗忖有戏，面上却仍满是诚恳，嘴角苦涩到道。
“莉姐，海虎皮帽子这事是怨我，事先没通气，无论好坏总归是要提前跟你讲清楚，等过些天我回城，正月里再给你带过来，实在要不满意的话，有时间咱一块儿到四九城百货大楼，瞧上哪款帽子我付账，羊绒棉花都成。”
趁着俯身说话的间隙，张扬也特意耍了个小心机，故意凑近跟刘莉拉近了距离。
“谁稀罕呀，我不要什么羊绒棉花的……”
话讲到这个份，感受着张扬说话时扑出的气息，鼻息翕动，刘莉俏脸一时间有些酡红，心脏也不争气的砰砰直跳。
她的理智一直在提醒着自己要埋怨张扬，关键时候气场千万不能软，然而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就是嗫嚅着讲不出来，生气不是，不生气也不是，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好了，莉姐，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我也有自己的苦处，我们谁都没错，你也别生气，气坏了多伤身呀，而且有个妇科病可是叫做乳腺结节，就是女同志常生气导致的，笑口常开，好运自然来嘛。”
刘莉对贫嘴的张扬一时间分外无奈，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把心里藏着掖着的话问了出来。
“张扬，我问你，你心里到底有我吗……”
讲完这话之后，刘莉用一种复杂的神态仔细观察着张扬，期冀有，好奇亦有，更多的是一种惴惴难安。
她一个黄花闺女问出这个问题，就已经是鼓足勇气，要是得到最坏的结果的话，本就脆弱不堪的羞耻心如何能遭得住。
正是清楚自己的回答至关重要，所以张扬先是长抒一口气，好整以瑕地倒了杯水，抿了一口之后。
方才语重心长的道：“莉姐，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可有一点是撒不了谎的，一个人的心跳声做不了假，我心里有没有你，你摸一下不就一清二楚了?”
“这……”
不得不说，作为后世高强度冲浪选手，经多见广堪称情感大师的张扬套路是一层接一层。
只是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刘莉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顿时丧失用武之地。
她最初料想的是，无论张扬回答是与否，自己都要恶狠狠的讥讽揶揄，好好的出今天这口恶气。
孰能料到，张扬这撩拨的手段施展的这么恰到好处，刘莉不知不觉间，那股忧怨愤忿顿时消减大半。
剜了张扬一眼之后，她也没磨叽，扒拉开张扬的袖筒，就这么径直的把冰凉的手从张扬肚子上，直抵左胸的位置。
第一感觉就是，热!
紧接着就是心脏强劲有力的搏动，甚至说刘莉姐得自己都能听到那砰砰的跳动声，急促而又生生不息。
“嗯……”
刘莉冷不丁的放手，原以为张扬会打个哆嗦，凉的龇牙咧嘴，可是有黄龙之体傍身的张扬对此压根没半点反应，反而面无表情的自顾自垂眸饮茶。
“怎么样，莉姐，话和表情可能作伪，这心跳声总掺杂不了水分吧?”
张扬俯下身子，紧紧盯着刘莉那澄澈好看的一双眼睛，觉得这小护士的眼睛甚是灵巧，像一弯月牙，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明显，让人忍不住心里一暖。
然而气氛好不容易酝酿到位，张扬刚准备趁热打铁，却不料刘莉揪住某点之后，略微用力捻了下，一时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没做准备的张扬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说有黄龙之体傍身，全身上下像包裹了一层厚皮甲，能够抵御一般的白刃伤害，但前提条件是张扬有意调动，意念随处游走。
结果刘莉来了个零帧起手，那是防不胜防呀。
吃了一记闷亏的张扬，冷哼一声刚准备有所动作，没成想，刘莉逮住间隙之后，左手同样没有闲着，轻车熟路揪住张扬。
好家伙，这把张扬揪的是差点带上痛苦面具，有心想要调动黄龙之体吧，却意外发现压根没用，该疼还是疼。
只能慌忙摆手求饶道：“莉姐，快松手，疼呀?”
眼看自己把握主动权，刘莉却显得不慌不忙：“怎么，张扬同志才这点疼的受不了?去年县级领导来考察，我给领导别胸针的时候，可是一不小心扎到点，人家可是一声不吭，硬是咬牙挺了过去，事后才发现……”
“胸针扎点?”
这还是熟悉的中文吗？
由于刘莉语速过快，所以当张扬意识到自己听到的是什么内容过后，已经来不及了，虽然有些疼，却依旧不道德的笑出声音。
“莉姐，我说胡德禄婚礼上，潘书记致辞的时候，没让你别红花呢，好家伙，原来是有前科。”
“你还有心笑，张扬，我问你，你跟那姓黎的到底是什么关系?姓黎的是不是真怀了孕?”
刘莉杏眼里面波光流动，终究是问出了这个心中积压已久的问题。
张扬也干脆利落：“没怀孕，是故意骗他爹的说辞，我跟黎秋白没做过界的事。”
“真的?”
刘莉对这套说辞有些将信将疑，疑窦顿生，她搞不明白既然黎秋白没有怀孕，张扬何必要编撰出这致命的谎言，稍有不慎，可是要顶着挨花生米的风险。
“比真金都真，我能诓你吗，实在不行，黎秋白现在在潘书记家，你自己不是会把脉吗，切一下脉不就得了。”
张扬自然不会跟刘莉说自己这是单纯的未雨绸缪，想傍上个粗大腿少走几十年弯路，只是搪塞的编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借口。
见张扬有恃无恐这样讲，刘莉也清楚事情十之八九不是假的，心里的愠怒也消散许多，捻住的手慢慢松掉戾气。
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想娶黎秋白吗?”
“这……想!”
犹豫片刻过后，张扬终究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刘莉心里咯噔一声，俏脸煞白一片，有些失魂落魄的放下手。
她是成年人了，自然明白张扬这话里的深意，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有个大院子弟想娶自己进门，吃香喝辣，衣食无虞，她也不会拒绝。
水流低，人攀高，亘古不变的常理
只是生命这样的旅程，到底要用多少辛酸泪水才能完整？
张扬见她心绪陡然低落，整个人显得颓唐，有心想要安慰，但是伸出的手却僵直在半空中，迟迟无法落下。
话到嘴边，同样又咽了下去。
一旦情绪产生羁绊，有些东西就难以割舍，甚至说不忍心伤害她。
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丞相忠爱寡妇的缘由，不会因为自己一时间贪图欢愉的冲动举止，坏了一个好女人的一生。
当然，坏了侄子和大儿子也不成……
刘莉回过神，骤然间抱住了张扬，身躯略微有些发颤，修长的睫毛战栗个不停，她在等，等张扬主动挑破这层窗户纸，从而画上句号。
她想的异常纯粹，得到一些，总比什么都得不到要强……
否则漫漫长夜，午夜梦回时心里总像缺失了些什么似的，隐隐作痛。
结果，张扬却像个木头疙瘩一样无动于衷，只是用手环住刘莉，尽显柔情。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害得刘莉腿都有些酸痛，眼见迟迟没有动静。
刘莉神情失落，绾了一下头发之后准备告辞离开。
张扬这个时候却有了动作，从墙角找到那把油纸伞，撑开之后嘴角苦涩的笑了一下：“莉姐，窗外下雪了，天色也不早，我送你回去吧……”
“嗯……”
刘莉听出张扬话里的深意，木纳点一下头后，推门离开，顶着下得正紧的风雪，裹好衣服，彼此缄默不言的行走在这泪一般的晶莹当中。
送完刘莉回屋之后，张扬没有到伙房吃晚饭，到潘长军家准备跟黎秋白通下气，结果一直被蒙在鼓里，始终认为黎秋白怀孕的周亚梅冷着脸，愣是不愿开门。
她身为黎秋白的大姨，对这种不洁的遭遇，自然是心疼不已，顺带着恨屋及乌，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所以哪怕潘长军在一旁劝慰，周亚梅仍旧不肯开门，蹙起眉头，语气不善的骂了一句潘长军：“潘长军啊，潘长军，我平常咋没发现，你人咋这么损呢，搭伙过日子这么多年，你深藏不露呀你，你这媒婆当的好呀，我谢谢你八辈儿祖宗!”
被媳妇骂了个狗血喷头的潘长军，心里同样是一肚子委屈：“亚梅呀，话不能这么讲，我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能一直盯住张扬，这事不是孩子之间的隐私吗?”
说完之后，潘长军又看了一眼急切准备出门跟张扬私会的黎秋白，叹了口气。
“堵不如疏，老祖宗的智慧，再者说，秋白又不是小姑娘，过完年都二十一二了，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你这个做大姨的能不能开明点?”
“我开明，我开明你个大头祖宗!”
“张扬跟秋白自由恋爱谈对象，这是新式婚姻，是进步，我不反对，可是谁家好人让媳妇未婚先育，姓潘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看不惯黎云嘛，想报复又没那个胆，一肚子坏水都打到秋白身上，你老实说，张扬敢干这事，是不是你个老小子在旁边撺掇的!”
眼看自己要遭受这不白之冤，潘长军顿时慌了，忙不迭解释道：“不是，这事我也是今才知道，咋说的我好像早有预谋一样，你可别乱咬人啊。”
“我咬人，你看我收拾不收拾你就完了……”
眼看着夫妻俩因为这事闹得鸡飞狗跳，一旁的黎秋白张了一下嘴，有心想把自己没怀孕的事情吐露出来，但又怕耽误张扬的计划，只能继续选择默不作声。
但知道张扬白天安然无恙之后，她那颗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所以拿起手电筒，透过窗户照了下。
房门外，看着或暗或明的手电筒光，张扬心里也有了谱，清楚今天周亚梅在气头上，所以识趣的选择了告辞。
回屋之后，张扬烧了壶热水把暖瓶灌满，也没心情写恩情日记，简单洗漱一下后，早早的钻进了被窝里。
脑海中迅速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又都推敲了一遍，黎云那边想来是高枕无虞，这种老狐狸精明着呢，清楚愤怒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能拎得清轻重，只要自己能把他那位老首长的遗孀治疗妥当，充分展现自己的价值，那么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下，自己就是老黎家最佳的选择。
医术这玩意作用可大可小，但古往今来，无一例外，医学大能们人脉能量都不少，当然，要给曹老板开颅的华佗除外……
人活一世，任是炙手可热，呼风唤雨的弄臣，还是风华绝代，华冠霞帔的佳人，亦或升斗小民，终究是吃五谷杂粮，喝水穿衣，度春夏秋冬。
满打满算几十年，逃不过生老病死这一劫，谁还没有个马高蹬短的时候呢?
因此，稍微有点能耐的人物，哪个不结交一些医学大能，许多离退老干部，不也是住在高干疗养院里，稍微有点头疼脑热，就慌的全身检查。
人的命只有一条，而医生这个行当，只要医术足够高超精明，达到那种别人无法取代自己的地步，那么就绝对能称得上是无敌之人。
张扬恰巧就是有这个信心，虽然这段时间在冯家峪公社基层，只是弄一些头疼脑热，稍微棘手一点的就是拔牙，阑尾炎之类的。
但医学底子摆在这儿，别提自己还有系统傍身了，把一些简单的医学技能推演，总能找到破局之法。
一些受限于医疗条件而无法解决的棘手情况在张扬面前，顶多是费点神与多费点神的区别罢了。
当然，不孕不育，这种基因上的病理性问题，那张扬没法……
一些其它病灶，总归是有迹可循，实在不行，张扬也可以通过简单粗暴的喂药加以解决，自己芥子空间里面可是还有许多冰魄雪莲种子。
研磨成粉，随便掺杂在一些中草药内，不着痕迹的就能妙手回春。
就比如说黎云这个老上司的遗孀，张扬就打算用冰魄雪莲种子煎服入药，把骨折断裂的部位温养加速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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