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带着人来到荣国府侧门,这里正有好几个小厮等着了,昭儿、来旺等都在。
这些人自然是王熙凤安排在这里特意等贾琏的。
他带来的兵丁不好进荣国府,只能由府里的小厮接手。
“来把箱子和人都带进去。”
贾琏朝几个小厮招手。
“是,二爷。”
贾琏又对兵丁们说道:“你们在这等我出来。”
“是,大人。”
“你们二奶奶呢?”贾琏带着人往府里走,边走边问身后的小厮。
“二爷,二奶奶就在前面拱门处等着呢,都等好大一会儿了。”来旺回道。
贾琏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来到内外院的拱门处,贾琏看到王熙凤跟平儿还有几个嚒嚒婆子等在此。
这里,又要换人,小厮们把箱子和吴新登夫妇交给嚒嚒婆子们。
由嚒嚒婆子抬到荣庆堂贾母处。
“你们先到前面等着。”贾琏对几个婆子说道。
“是,琏二爷。”
贾琏抱着盒子把王熙凤跟平儿喊到一边,“平儿,帮爷把上面这个盒子抱着。”
平儿乖乖听话地抱起贾琏怀中上面那个盒子,没有多问。
王熙凤此时急坏了,刚才吴新登夫妇在,她没好意思问贾琏情况如何,想来第一次干这种事心中还有些不忍或者愧疚?
“二爷,一切都还顺利吗?”王熙凤着急问道。
贾琏安慰道:“放心,二爷出马,这点事还是能办妥的,安心吧。”
“那就好。”王熙凤抚了抚自已胸口,舒了口气,眼睛看向贾琏怀中,又问:“盒子里装的是什么?银票?”
贾琏点头,给了个赞赏的眼神,“嗯,猜对了。这个盒子里是没过明路的,你带回去,你就别跟着去老太太那了,免得老太太对你发火。
平儿手中这个我带去老太太那过明路,不然交代不过去。”
贾琏把自已手中的盒子递给王熙凤抱着,又指了指平儿手中的盒子对王熙凤解释。
王熙凤一听里面确实是银票,顿时脸如花般绽放出笑容,要不是不远处有婆子等着,贾琏猜测她一定要仰头哈哈大笑几声。
“二爷,有多少?”
“你回去了自已慢慢数吧,现在说了就没惊喜了。”贾琏卖了个关子。
“好了,我得进去了,你们先回去。”贾琏对王熙凤嘱咐,双手接过平儿手中的盒子。
王熙凤点头,也嘱咐贾琏:“行,那二爷你注意别跟老太太硬顶,老太太实在不愿处理他们,你也别坚持,反正家都抄了,别的无所谓。”
“好,知道。”贾琏应了一声,然后抱着木盒往荣庆堂方向走。
后面的婆子抬着箱子,拉着吴新登夫妇跟着。
看着贾琏走远,王熙凤对平儿道:“走吧平儿,我们先回去等着二爷,顺便数数这盒子里有多少银票,抱着还挺有份量的, 来,你抱着。”
“好的,奶奶。”平儿轻轻接过盒子,抱着跟王熙凤也离开此处。
*
“哎哟,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哇。”
“咋的啦?”
“死婆子,咋咋呼呼个啥。”
“你们是不知道,吴新登家的,还有他男人,被琏二爷给绑了,现在正往老太太那去呢。”
“真的假的?你看见的?”
“咋不是,我看得真真儿的,就从我面前路过的,还能看错了不成。”
“那可真是要出事儿了啊,快去通知二太太去。”
“好,走走走。”
府中看到贾琏一行人的婆子,消息传的飞快。
贾琏这还没走到荣庆堂呢,府中就有不少丫鬟婆子知道了。
不一会儿。
荣庆堂中,大丫鬟鸳鸯对贾母禀告道:“老祖宗,外面琏二爷来了。”
“哟?他这个大忙人几百年见不着一回,今儿个怎么想起来老婆子这里了?”贾母笑呵呵地感到有些好奇,随口调侃着自已这个孙儿。
“琏二爷肯定也是天天念着老祖宗的,这一得空就来请安来了。
平时可能也怕扰了老祖宗的清净。”
鸳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外面的守门丫头说琏二爷来了,传到她这里,她再汇报给老祖宗。
“呵呵,行了,你就别替他说话了,把琏哥儿叫进来吧。”贾母跟鸳鸯说笑,吩咐着。
鸳鸯笑着应下,往外走去。
她刚才倒也不是特意替贾琏说话,她只是希望老太太开开心心的,主子们亲人和睦。
鸳鸯来到门口,卷帘丫头打起帘子,鸳鸯朝她温柔一笑,表示感谢。
卷帘丫头也回了个大大的笑脸,只可惜,她正是换牙的年纪,缺了颗门牙,这一笑,把鸳鸯逗得捂了嘴。
鸳鸯平复下心情,才走到门外,正准备要跟贾琏行礼问好,结果就看到了贾琏身后的吴新登夫妇。
“琏二爷,这...?”鸳鸯指着吴新登夫妇问道。
“鸳鸯啊,老太太可在休憩?”贾琏没多说。
“正等着二爷呢,二爷请进去吧。”鸳鸯侧身,让开身位,伸手让贾琏进去。
等贾琏进屋后她又看了吴新登夫妇一眼,急忙也跟上去,她知道要出事了,琏二爷这像是来者不善啊。
“孙儿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最近身体可好?”
贾琏进入堂内,步入厅中,然后朝贾母行礼问安道。
“呵呵,好,老婆子吃的好睡的好,琏哥儿不必挂心。你既然铁了心要出去做官,那就好好做,在外不要失了国公府的体面。”
“是,孙儿明白。”
“嗯,那就好,行了,也别站着了,坐下说话,你今天来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贾母招呼贾琏入座,她心中明镜儿似的,这个孙儿好久没来了,听说在外面做得还不错,天天忙的很,今天来多半是外面有什么事。
贾琏没有先坐,而是把手中的盒子先放到贾母面前的案几上,“老太太,您打开瞧瞧。”
贾母也一直好奇贾琏手中的盒子,“哦?你这是给老婆子送礼不成?呵呵,那老婆子倒是要看看里面是什么?”
贾母把盒子拉近,然后自已慢慢打开。
此时鸳鸯端了一杯茶过来,放到了贾母另一边的案几上,贾琏顺势坐了过去,还不忘对鸳鸯道:“多谢鸳鸯了。”
“琏二爷不必客气。”微笑着说完,鸳鸯站到贾母身侧,也好奇看向那盒子。
贾母打开了盒子,先拿起最上面一张纸,拿起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下面整整一盒子的银票和各种玉牌玉镯首饰。
贾母惊讶地看向贾琏,“琏哥儿?你这是...?”
“老太太莫急,您先看看纸上写的。”贾琏边喝茶边说道。
贾母依言照做,把纸张放到眼前开始看起来。
贾母看的就是贾琏写的吴新登家财物统计,上面还有吴新登的签字画押。
贾母越看她脸色越不好。
身旁的鸳鸯急忙把手放到贾母后背上,给她顺气。
“琏哥儿,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贾母看完后朝贾琏问道,语气有些气愤。
贾琏也不知道老太太这些气他,还是气吴新登夫妇。
可能都有吧,不过他不在意,缓缓说道:“孙儿接到举报,说银库总管吴新登常年中饱私囊,家中银财无数。
孙儿本是不信的,可别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孙儿又不得不信。
为了还吴总管一个清白,孙儿就想着去他家看看,是否如别人说的那样,可结果...
就是老太太现在看到的这样。”
贾琏指了指贾母面前的盒子。
那个所谓的举报之人,自然是无中生有。
他只要在老太太面前有个说法就行,实际是怎样的,不重要。
贾琏刚说完话,突然从外面进来一大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王夫人来了。
身后还跟着三春、宝玉还有李纨。
丫鬟婆子更是一大群,气势十足,吴新登夫妇也被带了进来。
贾琏起身,朝王夫人见礼,“二太太安。”
不管如何,王夫人都是他这个身份的长辈,在众人面前,他还是要保持基本的礼节。
“可不敢,现在琏哥儿好大的威风,都不通知我们这些长辈一声,自顾自的就去把府上管家的家给抄了,这要是传去外面,别人如何看我们荣国府?还以为府上主子们无能家里尽出刁奴呢。”
王夫人刚进来,见着贾琏就是一顿说教。
王夫人在自已院里,宝玉和府中小辈在她那玩,听下人传话,说贾琏把吴新登夫妇拿了,她这才急匆匆赶来。
她掌着家,吴新登既是贾母的人也是她的人,这是两人之间的一种平衡。
现在突然有人说银库总管被拿下了,这么重要的位置,王夫人如何不急。
贾琏听到王夫人最后那句话,急忙解释,“老太太、二太太都是心善的,免不了被刁奴蒙骗,这是从吴新登家中搜出来的财物,还请二太太过目。”
贾琏把贾母面前那张纸递给王夫人。
他可不能让王夫人把老太太也给带进去。
说府上主子无能?不就是也把老太太给带进去了嘛。
现在老太太的态度还不明,不能让老太太没台阶下,所以他递了个心善的台阶。
不然他真扛不住老太太朝他动怒。
老太太现在是府上的顶梁柱,是老祖宗,是国公夫人。
不管是辈份还是身份,都把他压得死死的。
贾赦他都不虚,但贾母还是别跟她硬刚的好,只要不是明面上的撕破脸,私下贾母如何不喜他都无所谓。
他又不是靠着贾母过活。
贾琏见王夫人在看纸张,他继续说道:“从吴新登家中,搜出来的财物共计十五万两。
他一个府里的管家,是何处得来的这么多银两?”
现在这里人多,他要把这事摊开了说,让大家都知道吴新登贪墨的财物数额有多大。
这样即使贾母对他不满,也不能明面上对他发火。
这样就够了。
他话音刚落,顿时屋内嗡嗡声此起彼伏。
三春、贾宝玉、李纨都在震惊。
丫鬟婆子们都在讨论。
“天呀,居然贪墨了那么多。”
“平时还真看不出来,还以为都小摸小拿呢。”
“嘘,小点儿声儿。”
王夫人看完纸上的数额统计,又听着下人们议论,微微皱眉。
她也有些震惊吴新登家中有这么多银两,但贾琏越过她直接抄家也让人不舒服。
“真是好大胆的奴才,妄我平时如此信任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回报的?你俩可还有话说?”
王夫人指着吴新登夫妇骂道。
夫妇俩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老太太、二太太,都是奴才被迷了眼,辜负了主子们的信任。
奴才夫妇别无所求,只求看在奴才辛苦多年的份上不要报官,发配奴才夫妇去庄子上吧。”
吴新登还有什么好说的?
证据确凿,明明白白地摆到了主子们面前,不是他几句话就能狡辩过去的。
此事能平安揭过,就是最好的了。
“哼。”王夫人狠狠瞪了吴新登夫妇一眼,又看了看贾母,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继续说道:
“这等蛀虫确实该拿下,不过琏哥儿,如此重要之事,也该通知长辈们商议商议。
你这直接就上门抄家,可是会寒了下人们的心。
咱们家向来宽待下人,有什么事也要温和私下解决,免得给外面人看了笑话去。”
贾母听后点头说道:“老二媳妇这话说的在理。”
贾琏心中无语,就是因为你们这样,才让管家些贪得无厌。
这个时候还不忘收买一波人心?
寒了下人们的心又如何?
只知施恩,而没有威,就是在养白眼狼。
贾琏大概能明白贾母和王夫人的心思,就是要使劲巩固她们在府里的话语权。
这其实就跟他在兵马司给兵丁们涨赏银是一个路数。
但他后面还跟了严厉的纪律和惩戒的,严重的直接开革出去。
但贾母和王夫人就没有,只顾着享乐高兴。
她们是仁慈吗?
不是。
真要是仁慈,贾母不会连一个庶子都没有,庶女姨娘也不会都被打发得远远的。
贾母是有好几个庶女的,庶女那么多,可偏偏一个庶子都没有?贾代善那些姨娘也太不中用了吧?
这样看倒是王夫人差一筹,居然漏了个庶子贾环出来。
可她放印子钱,算计侄女,对丫鬟也没多宽待,没见仁慈到哪里去。
“老太太、二太太说的是,琏向来知道两位长辈仁慈、心善。
所以啊,这些让下人寒心的事,就由琏来做,不必两位长辈操心。
这个不好的名声,也由琏来背,不用谢孙儿、侄儿。
这些都是晚辈应为长辈们分忧的,你们安心高乐、享福就成。”
贾琏表情认真、诚恳,很是受教的模样,躬着身、拱着手缓缓道来。
贾母和王夫人听着贾琏的话,差点没被一口老痰给噎死。
脸色憋得如便秘一般,但又不好发作出来。
能说什么?
晚辈为长辈分忧有错吗?
晚辈让长辈高乐享福有错吗?
王夫人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幽幽开口:“琏哥儿的心是好的,你现在既然在外为官,就要安心仕途。
府中之事,还有老太太和我管着,琏哥儿就不必多操心。
府里这些个管事,老太太和我都是用顺手的老人了,在外也是代表着咱们荣国府,也应是有些体面。”
贾琏不怂,接话道:“二太太说的对,有些体面是应该的。
不过,比晚辈这个嫡子嫡孙都还体面就不应该了。
不怕老太太、二太太笑话,晚辈都没见过十几万两的银票,就更别说拥有了。
说起来也是晚辈无能,都是晚辈没本事,身价还没个家里的奴才多。
晚辈给贾家的老祖宗们丢人了,哎。”
说完,贾琏一副无地自容的模样,脑袋也微微低着。
此话一出,边上看戏的探春、惜春、李纨差点没笑出声来,一个个紧紧地抿着小嘴儿,深怕自已破了功。
至于迎春嘛,还用呆萌的眼神儿看着自已这个哥哥,脸上有担忧、心疼之色,显然她是信了贾琏的忽悠。
至于贾宝玉:什么劳什子银票,庸俗至极,琏二哥都钻到仕途经济里去了。
贾母脸皮抽抽,觉得心累,今儿她还被自家孙儿给阴阳了几句。
想发火又找不到合适的由头,给她难受坏了。
于是她不想再在这个事情上讨论下去,吴新登贪墨府中那么多银子是事实,就这一点她就不能真拿贾琏如何。
她自已心中对吴新登也是有气的,辜负了她莫大的信任。
贾母咳嗽了声,说道:“行了,此事就此揭过,不宜闹得人尽皆知,吴新登一家就发配到城外庄子上去吧,希望你们一家以后好好悔过自新。”
贾母先是看着王夫人和贾琏,最后看向吴新登夫妇说道。
“是,是,多谢老太太仁慈,奴才们今后一定好好做事,来年让老太太吃上奴才种的庄稼。”
吴新登夫妇对着贾母连连磕头,做出保证。
贾琏撇撇嘴,也没多说,他早知就是这个结果。
贾母是不可能把两人送官的,会丢人不说还能得个仁慈的名声。
事已成定局,王夫人也没再纠结吴新登夫妇的事。
她现在考虑的是银库总管这个位置空出来了,该让谁去顶上?
现在她感受到了来自贾琏夫妇的威胁。
把她的人给弄走了,这小两口是想扶持自已的人顶上去不成?
门都没有。
于是她立即朝贾母说道:“老太太,现在银库总管的位置空了,儿媳觉得林之孝不错,让他接替银库总管如何?”
林之孝的女儿在她儿子贾宝玉那,上次侄女王熙凤还找她要来着,还好当时立即就拒绝了,然后把林红玉弄去了儿子那做个三等丫鬟。
趁这次把林之孝的女儿提成二等丫鬟,到时林之孝还不成她的人了?
贾母闻言没多犹豫,也答应下来。
“林之孝是个不错的,本分老实,那就他吧。”
贾母也怕贾琏弄个他的人上去,现在儿媳提出让林之孝接替她也觉得不错,林之孝的为人她大致清楚,夫妇两个被戏称为天聋地哑。
这个人选贾母和王夫人都定下了,贾琏没什么办法。
不过他这次的目的也不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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