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清把搪瓷缸往桌上一搁，磕出清脆的响声。他拉过板凳坐下，灶火映得他半边脸发红："柱子，今儿这事儿你看出门道没？"
傻柱正往灶膛里添柴火，火星子噼啪乱蹦："许大茂那孙子使阴招，您甭担心，下回我……"
"下回？下回你还要当街给人按水缸里？"何大清抄起火钳子往灶台边敲了两下，"过来！看你这灶火，柴塞得密不透风，火苗子都憋青了！"
傻柱凑过来一瞧，果然火势渐弱。何大清用火钳挑开几处空隙，火苗噌地窜起来，映得父子俩眉眼发亮。"做菜讲究火候，做人也是这个理。你把许大茂逼得太紧，就跟这塞死的灶膛似的，早晚得闷出黑烟来。"
"可他往我扫净的地界泼脏水！"傻柱梗着脖子，手里的柴禾掰得咔咔响。
何大清掀开锅盖，白雾裹着肉香涌出来。他舀了勺高汤浇在白菜上："昨儿厂里张师傅往我案板上倒酱油，你猜我怎么着？"
"告主任去啊！"
"我把他媳妇晒的萝卜干收进屋里了。"何大清把锅铲颠得叮当响，"傍晚落雨，他跑来千恩万谢。今儿一早，案板擦得比镜子都亮堂。"
傻柱盯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炖菜，鼻尖沁出汗珠。何大清往他后脑勺轻轻一拍："记住喽，对付阴招得用阳谋。明儿跟我去轧钢厂帮厨，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江湖。"
次日天蒙蒙亮，傻柱跟着父亲跨进轧钢厂后厨。七八口大铁锅支在砖灶上，蒸笼摞得比人高。何大清刚系上围裙，就见个刀疤脸汉子晃进来："老何，今儿给工友们加个荤菜呗？"
"王麻子你又犯浑！"帮厨的刘婶叉着腰，"这个月肉票早用完了。"
何大清不慌不忙揭开竹筐，掏出两截油纸包着的腊肠："昨儿街道奖励的，正好给大伙添个菜。"王麻子眼睛发首，讪笑着凑过来："何师傅仁义！我给您打下手？"
"去把土豆削了。"何大清转头冲傻柱挤眼，"瞧见没？腊肠往案板上一摆，比菜刀好使。"
正说着，外头突然吵嚷起来。傻柱探头一看，许大茂正跟几个青工推搡："你们厨房的泔水桶把我刚刷的墙弄脏了！"
"许大茂你少讹人！"王麻子拎着菜刀就要冲出去。
何大清一把拽住他，抄起大勺舀了瓢热油，往许大茂脚前一泼。滋啦声里，油星子在地面画出道弧线。"大茂啊，这油渍可比泔水印子难擦多了。"
许大茂吓得往后蹦："何叔您这是..."
"不过我有法子。"何大清抓把草木灰撒上去，"灰吸油，再拿扫帚这么一推——"他手腕翻动，灰渍聚成个小堆，"你拎桶水来冲，保准比原先还干净。"
看热闹的工友们哄笑起来。许大茂脸上红白交替，梗着脖子拎水桶去了。何大清转身敲了敲看呆的傻柱："发什么愣？切葱要斜刀，这样爆锅才出香。"
午后歇工时，王麻子拎着饭盒蹭过来："何师傅，早上对不住啊。"他掏出个铝饭盒，"自家腌的酱黄瓜，您带点回去？"
回院的路上，傻柱盯着手里晃悠的饭盒出神。何大清忽然在胡同口站定，指着墙根几簇野苋菜："去，摘些嫩的。"
"这野菜苦得很，谁吃啊？"
"拿盐水焯过挤干，拌上蒜末辣椒油。"何大清揪了片叶子嚼着，"就像许大茂这号人，你得会调理。"
当晚何家飘出奇香，引得邻居们探头探脑。何大清盛了满满一碗凉拌野菜，冲着许家窗户喊："大茂！给你爹下酒菜！"
许父端着碗出来时，傻柱正把腊肠切片摆盘。何大清低声说："去，给后院聋老太太送半盘。"
"爹，这腊肠..."
"舍了腊肠，换整院安宁。值！"
月牙爬上房檐时，许大茂蹭到何家灶台前："何叔，明天街道义务劳动，我...我跟傻柱搭伙抬沙子成不？"
何大清往儿子后背拍了一巴掌。傻柱挠着头笑："成啊，你扶稳扁担就成。"
易中海在月亮门后头听着，把手里的搪瓷缸攥得咯吱响。他望着何家窗纸上晃动的人影，狠狠啐了口唾沫："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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