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子晋不知道舒娅的事情，所以一直说是足协领导的偏见。他说：“就是看你要去执教男队了，希望你把精力都放在那边吧，也挺好的，甭管战绩如何，还是男队待遇更好点。”
栾子晋说话丝毫没有什么安慰性，还有点扎秦超阳的心。甚至他还听出了话里有点酸。
秦超阳没有反驳，他完全能理解栾子晋。谁不想去男队啊，已经职业化，工资高奖金足，赛事还多。
可是国家队能一样吗？那代表的是荣誉啊。尤其是对于秦超阳来说，那还是他从年轻时候就向往却一再错过的梦。
程茵倒是完全理解，可是也不好说的太过，她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此刻对着一盘蔬菜沙拉愁眉苦脸。
“说不定你男队出了成绩，还能执教男队国家队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话完全就是朋友之间的安慰了，男队那边竞争是有多激烈，他们这几个业内人士谁不知道。
别说秦超阳了，栾子晋都摇头。
那么一堆高资历的等着了，什么时候能轮到秦超阳啊。再说，男队国家队这几年几乎全是高薪聘请外国教练，外国教练自带一套教练班底，本土教练能出头的日子本就渺茫。
总之，足协这一句话，基本就算是把秦超阳的国家队之路断的近乎彻底了。
“行了，别安慰我了，我想得开。把最后这场比赛打完，回我的昌联，能把昌联摆弄好，重回巅峰，我就也算对得起荻城的培养了。”
“这就对了嘛！”程茵听了立刻兴奋起来，“你能这么想，我可就算是能彻底放心了！”
她举起水杯，“那我们就以水代酒，祝愿我们最后的同事时光，顺利夺冠吧！”
夺冠，赢下最后一场比赛，已经是女足每个人心里最大的目标。
秦超阳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饮料喝光，今天之后，所有的失意和不甘就都留在这个晚上吧。
他无愧于这届国家队，也对自己爱的女孩表达了自己的情感，之后，就只剩这一场比赛了。
往酒店走的时候，栾子晋落在了后面，正跟家人视频。他的大嗓门半条街道都能听见。
程茵拉着秦超阳跟他隔开了一点距离，程茵不放心地回头看看，再次警告秦超阳，“领导晚上又联系我了，那意思是让你以后跟队员们注意距离，尽量不要再被拍到什么提着后脖子，或者单独在一起的镜头。”
秦超阳“嗯”了一声。
程茵拍拍他的肩膀，“想开点。”
秦超阳再度点头。
程茵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你说你怎么选了一条这么难的路？”
秦超阳苦笑，“我去丹城执教之前，也不知道啊。”
程茵本来说的是选择了执教女队这条路，没想到秦超阳说的是自己的感情。
她愣了一下，“怎么你反而想开了？对自己的感情毫不遮掩了？”
“我遮掩了半天，最后不还是这个结果吗？我也这个岁数了，还是替自己的人生大事想想吧。”
程茵落在后面，心上竟然有点了些同病相怜的动容。
其实他们谁又不是一样，为了自己喜爱的这份事业，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看她不说话了，秦超阳回头看她，“你也一样，这届国家队成绩不错，你肯定能留任，但是也该想想自己的事情。还是早点回荻城好。”
程茵丝毫不在意，“我回去干嘛？在哪儿不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荻城有你的家人你的朋友，现在还有我了，我也回去了，咱们可以约饭约酒了。”
“你那点酒量，好意思跟我约吗？”程茵笑着开玩笑。
她在国外踢球的那几年挺苦，身边没有亲人朋友，自己还要努力做到最好，付出的也要别的队员多。
偏偏国内的球迷说她去国外赚大钱，国外的球迷又觉得她只是来挣快钱。
巨大的落差让她心情格外不好，不知道有多少个晚上，举着电话对着大洋彼岸这边的房娴雅哭。
也就是在那段时期，练出了个好酒量。
秦超阳叹口气，“你为足球付出多少，我还不知道吗？加油，最后的这场比赛，我陪你一起，咱们谁都别留遗憾。”
程茵还没回答，栾子晋已经挂了电话走过来，正听见这句话。
立刻拍着他们俩的肩膀，把自己的手递过来，“对，没错，谁也别留遗憾，咱们一起加油。”
程茵和秦超阳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三个人把手摞在一起，喊了声“加油”。
决赛就在几天后，教练组和队员们都是空前的斗志昂扬。
这场胜利，虽然艰难，但是他们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第二天再度恢复了训练，国家队的训练时间是上午10点和下午16点，栾子晋给大家在健身房加了40分钟基础热身，争取不浪费一点时间。
毕竟留给她们准备的时间不过只有短短的三天了。
她们十点钟抵达足球场的时候，R队刚刚结束训练。她们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看见中国队进场，齐刷刷站成一排，给她们鞠了一躬。
女足姑娘们诚惶诚恐，纷纷鞠躬还礼，龚诗诗一边鞠躬一边小声嘀咕，“这个国家的人腰应该都不错吧，秦教练要是去了她们国家，可能得早几年退休。”
站她周围的几个人听了都忍不住笑，舒娅抬头去看秦超阳，跟着也在旁边鞠躬，起身的时候咬着牙扶着自己的腰。
希望比赛结束后，他能有时间好好修理一下自己的腰吧。
一个亚洲杯打完，秦超阳有个直不起来的腰，程茵有个不能刺激的阑尾，房娴雅的胳膊还要接续康复训练。
而自己，舒娅换球靴的时候看看自己的小腿，那里又增加了几道伤痕，除了最严重的那一次意外，还有很多小的伤口，总是好了又添上新的。伤口密密麻麻叠在一起，新伤覆盖着旧伤。
她轻轻抚摸那些伤痕，这是自己的勋章，也是她对这支队伍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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