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洒进来，将木质地板映出一片温暖的金色。郑伟推开餐厅门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动了正在擦拭吧台的男人。
陆远背对着门口，头也不回地用英语说道："不好意思！我们现在还没开门，用餐请晚一点再来。"
"陆远！"彭佳禾的声音像一颗炸弹在安静的餐厅里炸开。
那个背影明显僵住了。陆远缓缓转身，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他瞪大眼睛，嘴唇微微颤抖："卧槽……"
甘敬站在郑伟身后，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包带。三年了，陆远看起来比记忆中更瘦削，下巴上的胡茬泛着青灰色，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昔，此刻正难以置信地在三人脸上来回扫视。
"怎么，不认识了？"郑伟率先打破沉默，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陆远弯腰捡起抹布，动作明显比平时笨拙许多，他胡乱擦了擦手，强装镇定："你们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还能看到你这副表情吗？"彭佳禾蹦跳着上前，出其不意地对着陆远的屁股就是一脚，"装什么傻啊！"
"哎哟！"陆远捂着屁股跳开，脸上终于露出熟悉的痞笑，"小丫头片子，长本事了啊！"
甘敬轻轻笑出声，那笑声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陆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迅速移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都……都坐吧，我给你们弄点吃的。"
餐厅里弥漫着黄油和香草的甜腻气息。陆远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背影显得有些紧绷。郑伟靠在吧台边，看着他将面团揉捏成形，动作娴熟而精准。
"生意怎么样？"郑伟问道。
陆远头也不抬："还行，多亏了在你学的手艺，这边生意还不错。"他顿了顿，"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想你了呗。"彭佳禾趴在料理台上，伸手偷捏了一块刚切好的黄油，"哇，这黄油好香！"
"手拿开！"陆远用擀面杖轻敲她的手指，"没规矩。"
甘敬坐在角落的餐桌旁，目光扫过餐厅的每一个细节——墙上挂着的旧照片，角落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绿植，还有吧台上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陶瓷盐罐。那是她和陆远刚来美国时在跳蚤市场淘到的，没想到他还留着。
"你这里……很有你的风格。"甘敬轻声说。
陆远的手停顿了一秒，又继续将面团压平："凑合过吧。"
郑伟敏锐地注意到陆远耳根泛起的红色，以及他刻意避开与甘敬对视的小动作。他清了清嗓子："需要帮忙吗？"
"不用。"陆远终于抬起头，对郑伟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今天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西十分钟后，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餐点——香煎鹅肝配无花果酱、松露烩饭、红酒炖牛肉，还有一盘造型可爱的马卡龙。每一道都是当年陆远和甘敬初到美国时，他为了哄她开心而学着做的。
甘敬的脸色在看到马卡龙时明显变了。那是她25岁生日时，陆远花了一整周时间反复试验才做成功的。
"还记得吗？"陆远给每人倒上红酒，"当年你说马卡龙太甜，我特意减少了糖量……"
甘敬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对不起……我……我去下洗手间。"
她几乎是跑着离开的。陆远愣在原地，举着酒瓶的手悬在半空。
彭佳禾皱眉："甘敬姐怎么了？"
郑伟抿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看着陆远："你故意的？"
陆远放下酒瓶，表情复杂："我只是……想做些她喜欢吃的。"
"你做的都是你们过去的回忆。"郑伟一针见血，"你还放不下？"
陆远没有回答。突然，他们听到后门被推开的声音。
陆远立刻追了出去："甘敬！"
彭佳禾也要起身，却被郑伟一把拉住："让他们单独谈谈。"
"可是……"
"有些事情，需要他们自己解决。"郑伟的声音很平静，却不容反驳。
彭佳禾撇撇嘴，叉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眼睛顿时亮了："哇！陆远这家伙手艺见长啊！"
郑伟笑了笑，目光却飘向窗外。他知道，有些心结，不是美食能够解开的。
……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甘敬站在沙滩上，长发被吹得凌乱。她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但没有回头。
"甘敬！"陆远气喘吁吁地停在她身后两米处，"你……跑什么？"
"那你追什么？"甘敬的声音有些发抖。
陆远走近几步："我……我不知道。看到你跑，我就追出来了。"
甘敬终于转过身，眼眶发红："陆远，多少年了，你为什么还是这样？"
"我哪样了？"陆远有些委屈，"我就是想给你做点好吃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甘敬打断他，"那些菜，那些甜点，全都是我们刚来美国时的回忆。你明明知道我们己经不可能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陆远沉默了片刻，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模糊了他的表情："我只是……想让你尝尝我现在的水平。当年做得太差了……"
"陆远，"甘敬深吸一口气，"看着我。"
陆远抬起头，眼神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现在想清楚了，我只是把你当亲人，当哥哥。"甘敬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只是最初的我把亲情和爱情分清楚。"
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陆远的表情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但他很快挤出一个笑容："好吧……我支持你。"
"你没事吧……"
"就那样吧！"陆远突然提高了声音，又立刻压低，"对不起……我只是……我以为时间能改变什么。"
甘敬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的手："时间改变了很多。你开了自己的餐厅。我也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但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那种关系，你明白吗？"
陆远的手在微微发抖，但他没有抽回："那郑伟呢？"
甘敬愣了一下："这关郑伟什么事？"
"你看他的眼神……"陆远苦笑，"和我看你的眼神一模一样。"
甘敬松开他的手，转身面向大海："我和郑伟……那是另一回事。现在说的是我们。"
陆远望着她的侧脸，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就像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美好。但这一次，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碎裂，又悄然愈合。
"我明白了。"陆远轻声说，"亲人……也不错。至少比陌生人强，对吧？"
甘敬转头看他，眼中闪烁着泪光："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陆远点点头，突然弯腰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用力掷向海面。石头在水面上弹跳了五六下才沉入海中。
"还记得吗？你教我的。"他笑着说，"当年我怎么都学不会。"
甘敬破涕为笑："因为你总用太大力气，可能是因为你从小就在保护我吧，只有力气大才能震慑一切。"
两人并肩站在海边，沉默了一会儿。陆远突然问道："你们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看情况吧。"甘敬说，"佳禾很想你，估计想多多和你待几天，郑伟应该也有工作要处理吧。"
"他……他还用得着工作？对了，他不是离开国内五年了吗？怎么……"陆远一脸疑惑地问道。
甘敬微微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他说是回来挣奶粉钱，谁知道他的呢，不过应该是事情过去了吧。"
“好吧，那个花心的家伙，孩子应该不少，确实得多挣点钱才行。”陆远吐槽道。
当两人回到餐厅时，彭佳禾己经吃掉了大半盘马卡龙，正满足地舔着手指。
郑伟面前的餐点几乎没动，他抬头看向两人，目光在甘敬微红的眼圈和陆远平静的表情之间游移。
"和好了？"彭佳禾含糊不清地问。
陆远走过去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吃相真难看。要不要再来份甜点？"
"要！"彭佳禾欢呼。
陆远点点头：“我现在就去帮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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