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包一直陪着我，狗也有表情，狗也会难过，它的眼睛，难过地看着我。
它知道我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听说狗闻得到味道，它在我身边，那么的局促不安，那么的伤心难过，长长的嘴靠在我的胸前，不停地蹭着我的胸膛。
“小包包，不担心，有好多好多人爱你。”
王小曼也摸着它的背，我告诉王小曼，“你要照顾清扬的两个孩子，如果没有时间，把它送回四九城，高祖母会天天陪着它。”
“我哪会没有时间。”
我说了自已的真实想法，“我的骨灰送回四九城，埋在高志强的旁边，就是豆包的位置。”
“你和豆包合葬，不和我合葬呀。”王小曼眼里已经满是眼泪。
“合什么葬，你还久得很，万一遇到个有才情的老头子，跟他合葬去。”
“得了，娥子和清清都和我商量过了，买一块大的墓地，以后咱们四个人埋在一块，可以凑一桌麻将。”
我忍不住笑了，“麻你个头，我不会打麻将。”
“你又不是弱智，现在是没有时间学。
等我们到齐了，大家有的是时间，不到半个小时就学会了。
咱们的孩子多，这个给一点，那个给一点，有的是麻将本。”王小曼说得跟真的一样。
我拉着她的手：“你身体杠杠的，我不等你了，我下去了，看到合适的老太婆，会重新找一个。”
王小曼扑哧笑了，“就你那臭脾气，高傲得很，哪个老太婆没心没肝，受你的蹩脚气。”
……
小包包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王小曼，夕阳西下，何晓送饭过来，“大妈，您回去歇着，我来陪爸。”
“还早着哩。”
何晓笑嘻嘻地说：“你不知道，沙沙规定了，不能打扰爸的休息，平时一概不准来，只能陪护的这一天才能来。”
王小曼撅着嘴抱怨道：“真是的，大哥都没有发话，什么时候轮到她当家了。”
何晓只笑不说话。
王小曼拍拍小包包的脑袋：“包包，我们走了。”
“嗯，”小包包将眼睛藏在我的腋下。
“明天再来。不打扰老爷爷休息。”王小曼耐心地哄着小包包，小包包慢慢地趴起来，撑着双脚看着我，等着我挽留，它晚上还要出去溜达，不能留在医院，我拍拍它：
“回去楼下走一走，然后乖乖的，明天和老太婆一起再来。”
我都发话了，小包包三步一回头，慢腾腾地捱到门口，回头冲我一声呜咽，我朝它挥挥手，它蔫哒哒地跟着王小曼走了。
何晓冲小包包说再见：“小包包，高兴一点，明天见。”
回到床头，何晓拿起棉签给我涂嘴唇，较之其他的孩子，何晓善解人意，从小家境好，从不计较，娶的也是香港世家女儿，再有何娄企业股份加持，我不担心他。
“爸爸该给你的，已经给你了。”明天要立遗嘱，我得事先告诉何晓，让他心里有准备。
他爽朗地说：“爸，您不用操心我，我知足了。
只是……”
他欲言又止。
“只是，你妈也没有。”我笑了一笑。
何晓也笑了，“不是我妈的事，这两天，沙沙的情绪不太好，提起您的病，就一个劲地哭。”
我心中一暖，沙沙漠漠两人性格有差异，从小我就更偏爱老实敦厚的漠漠，总觉得漠漠一直在吃亏，其实沙沙也是我疼爱的女儿。
天下父母总爱标榜：公平，一视同仁。
都TMD的伪君子，儿女如手指头，有长有短，只要多子女的家庭，父母的心里总会有长有短，而沙沙就是最短的那一只，因为她骨子里就特别自私，而我不喜欢自私的人。
想到她替我哭，我的心里难过。
“她嘛，是女儿，您替她考虑的少。”
没说错。
但她嫁给了高追风，高追风拥有曼清轿车39%的股份，虽然后来更名为“爱国者”，股份保持不变。
我脸色一正，“她让你来表达什么？”
“没，她没说什么，真的，”何晓面有难色，“爸，她真没说什么，只是我是她二哥，她和大哥不亲，心里话也只能给我说。”
真是聪明人，知道何晓实力雄厚，不会觊觎我的家产，找何晓当说客，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能如此想她，我的心里比谁都难过。
但我还清醒，我还不傻，再不敢相信，也看得透。
现在总算明白贺二宝说的话，我躺在病床上，看不到外面发生的一切，但他看通透了。
“她怎么说清扬？”
“她说，她说大哥骨子里就不是中国人，胳膊肘往外拐，她也最看不上卖国贼。”
“为了家产，就可以抹黑自已的亲大哥，真有她的，清扬不是卖国贼，他只是……”我气得猛烈地咳嗽起来，浑身又酸又痛。
何晓吓住了，不停地抚摸着我的前胸和后背，“爸，您别生气，别生气。”
我才不生气。
那是假的。
何晓不敢再说，我也不想再听沙沙的闲言碎语，自已还没有死，子女就开始有了裂痕，我自豪的和睦家庭一直都是假象，只要我一死，首先分裂的就是沙沙。
最可怜的应该是清扬，他娶了德国老婆，会被沙沙排斥，以沙沙的手段，联络何晓，联络漠漠，不知不觉地就将清扬搞成边缘人，说不定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德国。
我想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王熙凤，风光的时候不听人劝，不置办养老的地产和宅子，等到抄家的时候悔之晚矣，连唯一的女儿都被卖到妓院，还亏得刘姥姥去赎了回来。
我也庆幸，虽然病入膏肓，但有立遗嘱的能力。
过了明天，一切都明朗了。
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贺二宝说得没有错，我应该抓在自已手中，就算以后要分配，也有机会。
不管灵魂能不能回到96年出生的何雨柱身上，我确定，他确实是我，还没有灵魂归一的小人儿。
何晓相比清扬，从小生活优渥，娄半城疼爱他，从小带着他出入各种应酬场所，他的见识也好，心理素质也好，都远胜于清扬。
事情都有两面性，他的这些优点，同时也是他的弱点，心地善良，易被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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