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欲下山,先是在一家多宝阁买了几壶仙家酒酿,带身上登路杀上喝。
随后赶路在一家凡俗的客栈借宿了一天,顺手买了一副蓑衣和斗笠,及一些用得着的零碎物件。
在第二天早上,李欲在一番打听下找到了一个马场,在这个马场挑了一匹中意的好马,并以重金买下。
这匹马原来的主人显然也是十分爱惜这匹马,但看李欲这么舍得花钱,也自然是乐得成全这笔买卖——毕竟拿着这笔钱在附近几个城的马市转转,未必不能买两匹成色更好的上等马。
而另一边,李欲看着到手的这匹马,开心得像个孩子——这膘、这体型、这成色——跟自已十四年前在周王府养的那几匹中最顺眼的一匹足有九分相似。
伸手摸了摸这匹马脖颈间的鬃毛,手感也几乎一般无二……
虽然对李欲来说,在周王府养马的活计已经不只是十四年前的事儿了……真要算起来,后边加两个零也打不住。
当真是久违的感觉……李欲心下感叹。
脚尖轻轻一踏地面,落座马背——李欲正式开始了游历……
不过这马可遭老罪了,李欲自身的体重加上身上的负重之物,足足有两百三十斤了……
其实李欲完全用不着马匹代步,他自已即便是重负加身,如今的速度也是要快过这匹马的,而且这般顺便还可以凝气淬体,一举两得……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人生最初的那十四年,李欲虽然给那马厩里的马喂了七八年的饲草,而且也很喜欢它们,更是不止一次幻想过体验骑在马背上在行道上潇洒驰骋,同时享受又沐浴清风拂面的感觉——
但是从来没有过这个机会。
甚至在那‘何仙师’到来之前,他连周王府的大门都从没踏出去过。
既然有此机会,他便想体验一下这种感觉……
就这样,在一匹骏马的马背上,一个身着黑衣,头戴竹编斗笠的年轻人,在暮色下朝梁国周王府的方向行去——
一个多月之后——
一路上,李欲遇到了不少新鲜事儿,有正在遭旱灾或涝灾的凡俗乡镇及农村,大部分都还好,但卖儿卖女度荒年的也有不少……
还有几处闹妖兽灾害的地方,大都是不严重的一阶妖兽作乱,李欲也都按情况回处理了,如果妖恶逞凶则诛灭,如果是误入人类领地而不得已造成恐慌的也诛灭,省的它下次再出来犯事儿找麻烦。
当然,也有时候李欲刚听完村民的述说赶到妖兽所在地,但其已被其他提前赶到的修士收拾妥当了……
终于到了今天,此时此刻,艳阳当空之际——李欲面无表情地站在了周王府红漆大门外的一处胡同拐角之地,静静地看着那个他生活了十四年的大院。
不过李欲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视角观看那熟悉的地儿……
张灯结彩,红绸罗缎,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这是——周王府有人出嫁了还是娶亲呢?
李欲轻轻摇了摇头,如无必要,他不想牵连无辜之人。
后来找人问了问,才知道周王府爷周光的十七女儿周栎今日出嫁,女婿是京城户部尚书张丰裕的公子张哲,这张哲如今也是在翰林院当值的后起之秀,以后板上钉钉的是会在大梁朝廷大放异彩的人物……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板上钉钉的事儿……”李欲心下一叹。
不一会儿,一支接亲的队伍从远些地方的拐角处冒了出来……
李欲转身离去,在附近一处酒楼客栈暂且住下,耐心等周王府这两天的热闹过去……
三日后,午夜子时——
带着半张面具,黑袍裹身的李欲在周王府的院墙外,每隔五丈便贴一张低阶的禁制符箓,这符箓还有一个很贴切的外号——关门打狗符。
在这符箓的有效范围之内,凡是敢触碰者,与之接触的部位都会承受刀切火灼的痛苦,炼气十层以下修为的修士也无法以薄弱的法力抵御,更别提区区凡人了。
而且这些符箓也是李欲在竹园山庄闲暇时自行绘制的,量大管够,别说这周王府这么大点儿的地方,就算是大梁皇宫贴一圈也不成问题。
最后,在周王府正门的两扇红漆大门上各贴了一张禁制符后,李欲深呼了一口气,随后纵身一跃跳到了接近一丈高的院墙上,随后又纵身跃下——无声无息之间便进了周王府府内。
落地之后,李欲指尖法诀变换——
被贴于周王府四周及前后大门上的禁制符箓亮起一瞬淡淡地金光——随后又悄然隐去。
所有禁制符箓均被激活——
李欲先是来到了后院马厩处。
饲草摆放的位置被挪了地方,马厩里的马只剩下了六匹,而且都是年轻力壮的马儿,李欲养过的马儿一个也不见了踪影……
想必是那几匹马儿年老体衰,出手给了马匹贩子……
李欲伸手摸了摸最边上的那匹马的脑袋,那匹马也没有反抗,任由李欲的手在它头上的毛发间来回。
抬眼望向北边的夜空——月亮不再是半个,而是接近满月,但月光一如既往是那般皎洁而清冷……
李欲抬脚朝周光的卧房走去,没过多久,便看见一个打着灯笼四下巡逻的中年杂役,动作懒散,显然也是困的不轻——
一枚银针从李欲指尖飞出,顷刻间便扎入了那杂役的穴位——
那杂役只来得及动了两下,随后便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李欲步子的速度未增一分,未减一毫,就这么从那在地的杂役身前走了过去。
不出片刻,李欲便来到了四王爷周光卧房门前……
轻轻一推,又一关,吱啦两声——
子时半夜的幽静深潭被推开木门的声响划开了一道涟漪……
但并没有人被这短暂的噪音吵醒。
四只隔音小阵旗轻轻飞向卧房四周——已经灭掉的烛光也被重新燃起……
李欲静静立于四王爷周光的卧榻之侧——十四年的时间在这位天潢贵胄的身上并没留下多少东西:
无非是肚皮和脸蛋圆润了不少,脸上浮现了几道皱纹,头上少了小半头发而已……
中年模样的周光全身,只盖有一张薄薄的蚕被,嘴巴半张着,鼾声如雷。
其怀里还伏着一位和他刚出家的女儿周栎差不多年纪的姑娘,肤白貌美,青丝柔发——同样几乎全身,连个花布肚兜也不曾穿戴……
李欲歪了歪脑袋,在犹豫要不要连同这女伴一起灭掉……
片刻后,李欲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三枚银针从指尖弹出,扎在了那伏在中年男人怀里的女伴的各个穴位上……
李欲取下面具,收入储物袋之内,随后拿起房内的一块布,盖在了那女伴几乎全裸的身子上。
随后看向周光那张老脸——此时紧闭双眼的周光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右手也随之向下半身摸去——显然是在做什么美梦……
就在此时,一根相对较粗的银针自李欲指尖飞出,直接扎穿了周光的右手大拇指,将其拇指和大腿根部钉在了一起!
“啊——!吼哈啊——呃啊!……”
周光的美梦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搅得稀碎,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左手撇开怀中的美人儿,直接坐了起来。
那被撇在一边的女伴毫无动静,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跪在床榻上蜷缩着身子的周光浑身冒着冷汗打着寒颤,用左手不断小心摸索着——终于是摸到了那根让他如坠深渊的银针。
但稍稍一碰就是更深更剧烈的痛楚,他丝毫不敢将之拔出……
李欲在那根银针上面淬了树王蜂的尾针毒液,这种毒蜂跟别的毒蜂略有不同,它的毒会加剧中毒者对于痛觉和恐惧的感知,与此同时还可以吊着中毒者的姓名,使其在其油尽灯枯之前绝对不会死去。所以这种东西也常用来对相对重要(因为稀有,也就是贵)的罪犯进行情报拷问。
不过现在周光毕竟只才挨了一针,所承受的痛苦也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待稍稍适应了一些拇指和胯间的疼痛,脑子也渐渐从熟睡和突如其来的痛苦中夺回三分清醒之后,周光才开始注意到自已房间里的不速之客。
周光于痉挛般的蜷缩中缓缓抬起了头,眼角泪花闪烁,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视线……
“你,你……你是,……是谁……”
从其颤抖的声音中就可以轻易听出他此时究竟正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李欲坐于红漆木椅之上,对周光的问题不理不睬。
喘着粗气的周光只好扭捏着抬起右手,拨开头发,这才看见那坐于木椅之上的青年男子的模样……
周光的眼睛陡然睁大——那几点泪花顺势落下……
“你你,你,……你是……”周光背后刚褪去三分的冷汗再度冒了出来。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王爷。”李欲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但声音却无比的平静,或者说——冷漠。
“李……欲……”周光的瞳孔不断收缩和扩张,突然感觉一阵疲倦,向后一歪,就这么瘫在了床榻之上。
李欲右手双指带着淡蓝色的流光划过腰间的储物袋,随之一枚枚银针从中鱼贯而出,在李欲周身整齐排列,针头朝向周光的卧榻,静静地悬浮着……
一百零七枚,每一枚都和周光跨间的那枚一样大小,且都淬了蜂毒。
“我代我母亲向你问好。”
李欲右手双指向前一划,十九枚根银针便整齐直接射出——扎在了周光剩下的十九根手指脚趾之上——
“额啊————!!!!!!”
所谓十指连心,加上十根脚趾和树王蜂的蜂毒效果,相信这种痛苦已经稍微可以触摸到周光那娇生惯养的灵魂了……
但……不出一息,周光就这么直接昏了过去……
李欲手指利落一甩——十根银针依次飞出,扎在了周光脑袋上的各大穴位。
周光随之突然睁眼,猛吸了一口空气——成功唤醒,而且在其身死之前,也别想再昏死过去。
“不要……不……要……”周光语焉不详口齿不清,跪在李欲身前,哀求道……
他现在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十四年前没有狠下心杀掉这个孽种……
但世间没有后悔药,把握不住的机会可能再也不会到来……
而此时在周光的内心中,对眼前少年生出的恐惧远远大于一失足的悔恨……以至于他连一句狠话也不敢放出……
李欲没有理会周光的哀求,就像二十多年前周光没有理会他母亲的哀求一样。
这个世界上总有这么一些人不值得可怜。
一根根银针在周光躯体的各个部位扎入,尽最大的可能使其感受最极致的痛苦……
刚开始那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连狗听了都得摇头躲开,可惜在隔音阵旗的效用下,外面谁也听不见半点儿动静。
可是随后周光的反应就稍稍微弱了一些。
当最后一枚银针扎下,周光的躯体只是猛然震颤了一下,口中就连呻吟也细微如若蚊吟——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痛苦的感受,只是对自已躯体的控制能力被暂时压制了而已。
他现在只能静静睁着眼睛看着李欲对自已的折磨,跪于床榻,脸贴被褥,口中流涎,恶臭沾湿蚕被……
随后,李欲终于从红漆雕花木椅之上站起了身,右手缓缓伸出,五指微握——周光身上的银根全部倒飞而出……
没了那些银针的限制,周光终于可以在床脚尽情的蜷缩成一团——这样可以多少获得一点儿安全感。
但李欲却伸手把他直接从床上拽了下来,将他安置于自已方才坐的雕花椅子上——想来周光平时应该是挺喜欢这张椅子的。
双手绑于扶手,双脚绑于椅腿……周光就这么被锁死在了椅子上。
此时周光原本就已经中年发福的全身因为蜂毒的原因又胖了一圈,比方才顺眼多了……
“乖~伸出舌头。”李欲立于木椅一侧,俯身在周光耳边柔声轻言。
但在周光听来这温柔的声音却犹如恶鬼低吟——周光额头流汗,浑身震颤,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
他不知道李欲想干什么,但知道自已肯定不能依言行之……
见周光不听话,李欲轻轻叹了口气,随之其手中现出一个瓷瓶——
瓷瓶里面是优质辣椒粉。
李欲伸手捏开周光的嘴巴,将之向后一推,随后将瓷瓶里的辣椒粉倒了进去……
周光连连咳嗽不止,显然是辣椒粉进了嗓子眼儿,得一阵子疼了。
好在周光如李欲所愿,伸出了舌头……
随后李欲干净利落唤出一把短刀,手起刀落——那周光只感觉伸出去的具有剧烈灼烧感的舌头猛的一凉,舌头落在了地上。
周光瞬间闭上了嘴巴,但嘴里面那辣椒粉的灼烧感丝毫未减轻,随之又忍不住张开——但随着嘴巴的张开,大片大片的鲜血随之流出,周光想要说话,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想要用手捂住嘴巴,但两只手都还绑在椅子上……
周光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
“听话点儿还可以少受些苦,哎~为什么就是想不明白呢~”李欲怜悯叹息,眼睛盯着手中的短刀刀尖……
对面的周光却只感觉眼前的男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下一刻,李欲拿着短刀的手猛的朝周光的刺去……
这个跟着周光在床榻之上驰骋野地挥洒热情大半生的猛将彻底离体……
周光口中不停呜咽,全身一震再震,鲜血止不住地流出……
“它跟你做了这么多孽也算是应有此报了,哎~不冯明主啊……”李欲的言语不乏抑扬顿挫,而周光已是彻底麻木。
随后李欲又刨出了周光的两只眼球,削掉了他的鼻子和耳朵,最后又挑了其手筋脚筋。
死了太便宜它了。
办完这一切之后,李欲好心地为周光止了血。
随后便收回阵旗,退出了周光的卧房。
李欲的身形穿梭于整座王府,以神识查探各个房间与角落,终是找到了那心心念念的刘管事——
自已睡这么大一个房间……看样子生活过得还不赖,已经当上总管事了……
李欲进门,隔音阵旗摆好,给了刘管事三百小皮鞭……随后直接一刀将之了结……
随后便出了门,环视一周,久久的沉默……
李欲看向了周光那帮妻妾的房间……
断子绝孙嘛……天道人心啊……
——
数日之后,绥垣城大街小巷茶余饭后总是讨论着这么一个话题——
梁国四王爷周光的妻妾子孙尽数于府内暴毙而亡,而四王爷本人则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闻、腿不能走、手不能拿,彻底沦为废人……除了已经出嫁的几个女儿,周光膝下再无一苗……
梁国皇帝得到此消息大为震怒,严令大理寺卿彻查此事,甚至还动用了仙家供奉联查严打。
但几个月过去愣是一丁点儿线索也查不出来。大理寺丞惨遭罢黜,此事就此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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