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的夜浓稠得化不开，乌云压得极低，仿佛随时会坠下来。夏晨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贴身佩戴的玉佩突然传来灼烫感，像块烧红的烙铁贴在胸口。他猛地掀开薄被，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进来，照见玉佩表面泛起的细密红光，如同血管在玉石里跳动。
“卫烽！” 夏晨踉跄着冲到隔壁房间，撞开门时带倒了墙角的木凳。卫烽正就着油灯擦拭手枪，子弹盒里的铜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玉佩的警示... 比上次在纺织厂还要强烈！” 他按住胸口急促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卫烽的手指顿在扳机处，油灯突然剧烈摇晃，火苗 “噗” 地熄灭。黑暗中传来他沉稳的声音：“去地窖通知老周，让工人把《共产党宣言》藏进墙缝。我去联络码头的兄弟们，准备船只接应。”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两人同时屏息 —— 三匹快马正朝着棚户区方向疾驰，铁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墨离教据点内，黑袍首领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羊皮卷，指甲深深掐进绘有工人互助小组据点的地图。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扭曲得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这些蝼蚁竟敢反抗！” 他突然挥袖扫落桌上的铜灯，火焰瞬间蔓延到桌布，“告诉张督军，夏晨他们私藏军火，意图谋反。事成之后，整个安城的码头归他！江南的鸦片生意，也分他三成！” 角落里的教徒躬身行礼，腰间的符文令牌闪烁着诡异的幽光。一旁的师爷低声提醒：“教主，张督军的军需官最近查得紧……” 黑袍首领冷笑：“让铸币坊手脚麻利点，银锭掺铅的事，万不能露了马脚。”
寅时三刻，梆子声刚落，街道上骤然响起整齐的马蹄声。张督军的军队如黑色潮水般涌进棚户区，刺刀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里面的人听着！” 一名军官骑着高头大马，手中皮鞭指向人群，“立刻放下武器，接受检查！违令者 ——” 他故意停顿，皮鞭重重抽在身旁的木桩上，“格杀勿论！”
工人们慌乱地挤在夏晨身边，王翠芬怀里的孩子吓得放声大哭。夏晨跃上堆着杂物的木架，月光照亮他胸前未愈的疤痕：“大家别怕！我们一没偷二没抢，凭什么任人摆布？”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看见卫烽正带着几个青壮年往暗道方向移动，心下稍安。
突然，一声惊呼打破紧张的氛围。一名士兵从床底拖出个木箱，里面整齐码着《共产党宣言》。军官狞笑着举起书册：“果然是乱党！给我统统抓起来！” 人群顿时骚动，两个士兵粗暴地揪住老车工李长顺的衣领，老人的拐杖 “当啷” 掉在地上。
夏晨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瞥见卫烽藏在阴影里的眼神，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黑市听到的消息 —— 张督军的军需官曾抱怨，墨离教承诺的鸦片迟迟未到，军饷银锭也迟迟不见踪影。“各位兄弟！” 他扯开嗓子，声音盖过嘈杂的人声，“你们可知墨离教给张督军画的什么大饼？”
士兵们的动作顿了顿，军官皱起眉头。夏晨跳下木架，故意露出手臂上被墨离教爪牙抓伤的旧疤：“他们说要帮张督军称霸江南，可江南码头的生意，真能分给你们这些卖命的大头兵？你们拿到手的军饷，怕是连买米都不够！” 他捡起地上的《共产党宣言》，书页在风中翻动，“我们工人读书识字，不过是想知道这世道为何如此不公！墨离教却想借刀杀人，等我们没了，下一个被卸磨杀驴的，就是你们！”
卫烽适时地从怀里掏出泛黄的信纸，故意让士兵们看清上面的墨离教符文和铸币坊密章：“这是今早截获的密信！墨离教买通铸币坊，在军饷银锭里掺铅！等你们拿这些银子去换粮，不出半月，真相就会败露！到时候，张督军怪罪下来，掉脑袋的是谁？”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咒骂，几个士兵捏紧了腰间的钱袋。
消息很快传到张督军耳中。大帅府内，红木桌上的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瓷片溅到名贵的波斯地毯上。“反了天了！” 张督军满脸横肉抖动，抓起密信上的银锭碎片放在牙间咬了咬，齿间立刻留下黑痕，“好个墨离教，竟敢拿铅块糊弄老子！传令下去，收队！顺便给墨离教送句话 —— 这梁子，结下了！再派人查封铸币坊，一个活口不留！”
危机暂时解除，但夏晨和卫烽不敢有丝毫松懈。接下来的三天，棚户区仿佛一座戒备森严的堡垒。工人们白天加固围墙，将碎石装进麻袋做成简易路障；夜晚轮流值守，梆子声每隔一刻钟便在巷子里回荡。夏晨和卫烽则躲在密室里，对照玉佩解析出的星象图，研究墨离教的行动规律。
月圆之夜，乌云渐渐散去。夏晨站在屋顶，望着墨离教据点方向若隐若现的火光，玉佩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几乎同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 情报员浑身是血地冲进来：“不好了！墨离教集结了三百教徒，还有... 还有从外地雇来的杀手！他们分成三路，正朝这边包抄！”
卫烽迅速展开地图，用红笔在三个方位重重画圈。夏晨握紧腰间的玉佩，感受到玉石传来的阵阵寒意。月光下，他看向围拢过来的工人们，这些天新添的伤痕还未结痂，但眼神中却燃烧着坚定的光。“兄弟们，” 他抽出卫烽递来的短刀，刀刃映出天上的圆月，“今晚，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
暗处，墨离教的黑袍首领举起刻满符文的令牌，三百教徒齐声念诵咒语。令牌红光大盛，与天上圆月遥相呼应。一场决定安城命运的生死之战，即将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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