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月不知道自己在冷雨里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只知道，当她迈开脚步，将沈鸢和那栋亮着温暖灯光的公寓楼彻底抛在身后时，那股一首压在她头顶的、无形的精神枷锁，终于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系统似乎进入了某种休眠或低频状态，用极低的算力维持对她的基本监控，任她如何呼唤也没有再出声。
林照月在心里冷笑一声。
看来，只要她乖乖地、决绝地、不留一丝余地地走完这个“分手”的剧情节点，系统就懒得再在她身上浪费多少运算资源了。
卸磨杀驴，用完就扔。
雨水打湿了她的大衣，冰冷的风灌进领口，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无家可归了。
之前住的几处公寓都在资产清算列表里。唯一能落脚的，就是沈鸢租下的那个小窝。
正当她盘算着回去找奶奶，还是自己去租个房子时，街角那家24小时亮着灯的便利店，吸引了她的注意。
温暖的橘色灯光从玻璃门里透出来，像黑夜里的一座小小灯塔。
林照月吸了吸鼻子，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关东煮香气和咖啡味道的暖风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大半寒意。
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戴着耳机的年轻店员在昏昏欲睡地看着手机。
林照月在热气腾腾的关东煮锅前站定，看着里面翻滚的鱼丸、福袋、白萝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要。”
她指了指锅里看起来最的几样。
店员懒洋洋地帮她装好，又递给她一罐温热的牛奶。
“我不买牛奶......”
店员：“送你的，我认识你，你不知道吗？”
林照月不明所以。
店员：“你不是沈鸢女朋友吗，她打工的时候，总指着手机里的照片说你......”
......
林照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关东煮，一边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景。
她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发现屏幕一条消息。
苏之云：「死了没？出来聊五毛钱的？」
她发了条定位过去，然后将最后一口鱼丸塞进嘴里，喝完了那罐温热的牛奶，感觉胃里暖洋洋的，西肢也渐渐回温。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但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林照月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车流卷起的霓虹光影，眼皮越来越沉。
就这么睡一会儿吧......
她这么想着，意识渐渐模糊。
没多久，就被一阵堪比警匪片里破门而入的动静给惊醒。
“月月！我的月月！你怎么能一个人躲在这里！”
林照月睡得正香，猛地被这声“杜鹃啼血”般的呼唤给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她抬起头，就看到珊珊隔着便利店的玻璃，一脸沉痛地看着她。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脸“我跟这个醉鬼不熟”的苏之云。
“......”
感受到店员打量的视线，林照月赶紧小跑着出去，红着眼睛看向她们。
“你们怎么都来了？”
“当然是因为我们之间心电感应的指引啊！”珊珊一把抱住她，开始疯狂摇晃，“你一出门，我就感觉心口绞痛，夜不能寐，掐指一算，就知道你肯定出事了！”
“......说人话。”
“好吧。”
珊珊松开她，吸了吸鼻子。
“我俩在阳台上看见了，沈鸢杵在那儿......你俩要是分了，我俩也不好赖在那是吧......就下来找你了。”
林照月：“......”
苏之云看不下去了：
“二位，别在这大街上闲聊了，你俩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赶紧的，上车。”
上了苏之云的红色豪车，车内温暖的空气瞬间包裹了林照月冰冷的身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苏之云一边开车，一边从储物格里丢给她一条干毛巾。
“擦擦吧，看你那德行，啧啧，活像只被主人丢弃在雨里的流浪猫。”
“......你才是猫。”
林照月接过毛巾，胡乱地在脸上和头发上擦了几下，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行行行，我不是猫，我是来捡猫的好心人~”苏之云瞥了她一眼，“说吧，什么情况？”
珊珊把脑袋从后座挤了过来：
“当然是月月把沈鸢甩了！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是一个铺垫己久的‘复仇大计’！一切都在我们月月的算计内！”
苏之云一边娴熟地打着方向盘，一边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上缩成一团、用毛巾胡乱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红通通眼睛的林照月，笑出了声。
“噢~算计？我看是把自己算计进去了吧。”
“你看看她那德行，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来的小寡妇呢。这就是你说的‘复仇大计’的成果展示？展示怎么把自己搞成失恋阵线联盟的荣誉会员？”
“呵呵，你错了。”
珊珊微笑着摇头反驳。
“她这叫战术性示弱，是为了让沈鸢那个女人愧疚一辈子，让她在午夜梦回时，想起今天都辗转反侧、痛不欲生！”
苏之云嗤笑一声，方向盘一打，车子平稳地滑入一条岔路。
“哎呀，是吗？那她抱着沈鸢送的那破相机，也是‘战术性示弱’的一部分？”
“这......”
珊珊卡壳了，她偷偷扭头看了一眼，林照月果然还死死地抱着那个相机包，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悲伤气息。
“......这是入戏了，你知道的，老戏骨入戏后都很难出戏的。”
珊珊强行挽尊。
林照月终于受不了了，从毛巾底下发出一声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的抗议：
“你们俩能不能安静点......吵死了......”
“哟，流浪猫开口说话了。我寻思着这车里也没外人，你的复仇大计既然成功了，就不用再‘战术性示弱’了吧？”
“我没有......”
林照月小声地嘟囔，把脸在毛巾里埋得更深了。
她当然知道苏之云在故意激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狼狈。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一想到沈鸢最后那双黯淡下去的眼睛，她的心就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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