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指尖,着八卦镜边缘的裂痕,镜面倒映出,妙玉紧绷的侧脸。
烛火在她的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随着她喉结的颤动,道袍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缠着的九节桃木串。
那是她十五岁,在终南山降伏蛇妖时所得,此刻正发出细微的嗡鸣。
“是同样的邪气。”
林凡话音未落,妙玉突然踉跄半步,玄色道袍扫过地面的青砖,发出沙沙轻响。
她死死的攥住,腰间的青铜铃铛,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血痕。
“我听到蛇的声音...”
妙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她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景象。
“鳞片摩擦绸缎的声响,还有...”
她突然捂住耳朵,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有梵音混杂着咒文,像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
王夫人扑过来时,鬓边的点翠步摇,扫过妙玉肩头,翠羽簌簌而落。
她抓住妙玉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什么咒语?”
“是哪个天杀的,要害我儿?”
珠光宝气的指甲,几乎掐进妙玉皮肉,腕间的翡翠镯子相撞,发出清脆却刺耳的声响。
妙玉恍若未觉,她缓缓走向床榻,裙裾拖过地上未干的水渍,在青砖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当指尖触及宝玉滚烫的额头,空气突然凝固。
一道金光,从接触点迸发,照亮她骤然睁大的双眼。
幻境中,古老祭坛的青铜鼎,冒着青烟,鼎中翻滚的液体,泛着诡异的幽绿。
七个黑袍人,面罩上的蛇形图腾,在火光中扭曲。
手中青铜灯,渗出黑色液体,滴落在祭坛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为首之人掀开,玉冠下的面纱,那张与贾政七分相似的面容,此刻却布满青灰色的鳞片,眼中闪烁着蛇类特有的竖瞳。
“贾...代善...”
妙玉踉跄后退,后腰撞上雕花床柱。
她惊恐的发现,幻境中黑袍人的视线,竟穿透时空,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
“荒谬!”
贾政猛的踹翻,脚边的绣墩,金丝楠木家具与青砖相撞,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的官靴,碾过掉落的翡翠珠,将其踩得粉碎。
“先父乃有功之臣,怎会与妖邪之事...”
话音未落,他瞥见妙玉腕间,桃木串上凝结的血珠,突然噤声。
林凡注意到王夫人,死死的咬住下唇,绣着并蒂莲的丝帕,被她绞成一团。
她偷偷看向贾政,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与犹豫。
最终将脸埋进丈夫肩头,肩膀微微颤抖。
穿堂风,裹挟着廊下铜铃的细碎声响,在两人之间盘旋。
贾政背着手,走到紫檀木屏风后,苍老的手指,抚过屏风上褪色的海水江崖纹。
他忽然压低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意:“凡儿哥,借一步说话。”
那声音像是,从喉咙最深处挤出来的,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林凡跟着贾政,踏入外间耳房,厚重的湘妃竹帘落下,隔绝了内室的喧嚣。
耳房内,弥漫着陈年熏香,与潮湿的霉味,墙角的青铜鹤形香炉早已熄灭,却仍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贾政警惕的瞥向虚掩的雕花槅扇,枯瘦的手指,将槅扇又推紧三分,这才缓缓转身,浑浊的眼中满是忧虑。
“犬子的症状...是否与凤丫头有关?”
林凡点了点头,道:“从邪气的性质看,确实同源。”
他的视线,扫过贾政紧绷的下颌,继续道:“但宝玉的情况,比王熙凤轻得多,更像是...被波及,而非直接中咒。”
话语间,他留意到贾政,藏在袖中的手骤然握紧,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凸起。
贾政眉头拧成死结,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像是刀刻般清晰。
他在狭小的空间内来回踱步,官靴踏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可有解救之法?”
林凡上前半步,目光如炬,直直的盯着贾政的眼睛,说道:“我需要知道更多信息。”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道:“宝玉与王家,可有什么特殊渊源?”
“或者,贾府与王家之间,是否存在什么...古老的约定?”
话音落下,耳房内陷入死寂。
唯有檐角雨滴,敲打芭蕉叶的声音,一声声砸在人心上。
贾政的瞳孔,猛的收缩,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复杂难辨的情绪。
有震惊,有慌乱,还有一丝,林凡读不懂的阴翳。
“凡儿哥何出此言?”
“直觉。”林凡将手背在身后,轻轻着袖中,那泛黄的《万法归宗》残卷,没有提及妙玉看到的幻象。
“这种邪术,往往与血脉和誓言有关。”
“宝玉突然中招,必有缘由。”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着,贾政紧绷的神经。
贾政的脚步停住了,他扶着雕花桌案,指节泛白。
沉默良久,他缓缓摇头,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贾王两家世代联姻,若说渊源,无非如此。”
他停顿片刻,喉结上下滚动,道:“至于凤丫头的事...我会派人去请王仁过来,他或许知道些什么。”
说完,就别过脸去,不再与林凡对视,仿佛在逃避什么。
林凡心中了然,知道贾政有所隐瞒,却也不好逼问。
两人返回内室时。
只见妙玉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前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脸上。
她强撑着将一张黄符,贴在宝玉额头,朱笔绘制的符文,在烛光下泛着微弱的金光。
随着她低声念诵咒语,宝玉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
原本潮红的脸颊,也褪去几分血色。
王夫人见状,泪水夺眶而出,她猛地扑过去,紧紧握住妙玉的手,声音带着哭腔:
“多谢仙姑!”
“多谢仙姑!”
珠光宝气的手指,将妙玉的手腕攥得生疼,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妙玉的桃木串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妙玉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靠在床柱上才稳住身形。
林凡敏锐的注意到,妙玉颤抖的指尖,那上面的朱砂还未干透,却已隐隐透出一丝黑气。
显然刚刚的施法,让她损耗极大。
屋内众人,还沉浸在短暂的喜悦中。
却不知更大的危机,正如同窗外翻涌的乌云。
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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