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远继续说。
“然后，妈妈抱着我，从楼上跳了下去。”
“她说要带我去一个没有坏人的地方。”
“可是我没死成，妈妈好像也还在。”
他拍了拍胸口。
那里，一只若隐若现、苍白浮肿的鬼手轮廓一闪而过。
“你知道你‘妈妈’……现在是只恶鬼吗？”
许默再次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冷柔在旁边疯狂使眼色：大哥！委婉！委婉点行不行？！
“嗯，我知道她是……‘妈妈’。”
刘远点头，依旧是那种与年龄不符的平静。
“她杀了那些人，后来又杀了那两个人贩子叔叔婶婶……”
“她说他们太吵了，话太多，打扰到我们‘母子团聚’。
“她说，我是她唯一的宝贝，是她从地狱爬回来的‘锚点’，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他攥紧了那块染血的身份牌。
“这个？妈妈说，这是用那个阿姨的指骨磨成的，带着‘家’的气息。”
“有了它，不管我走到哪里，‘家’都能找到我。”
冷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指骨？！
“别自欺欺人了！”
许默猛地低吼，额角青筋暴起。
“她那根本不是妈！她疯了！彻底疯了！她不是爱你，她是把你当成了她的囚笼！她的玩具！一件让她能继续为祸人间的工具！”
“嘘——！”
小刘远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丢掉手里的包子和奥特曼，小手闪电般捂住许默的嘴。
另一只手颤抖着竖在自己唇前，大眼睛里迅速蓄满惊恐的泪水。
下一秒，许默和冷柔就懂了。
只见小刘远胸口那只鬼手的轮廓骤然清晰，手背皮肤无声裂开，一只充斥着疯狂血丝、眼白浑浊到发灰的人眼，猛地睁开！
那眼珠如同失控的陀螺疯狂转动，怨毒、贪婪、冰冷的视线先是死死剐过许默，然后如同毒蛇般，缓缓定格在旁边的冷柔身上。
窒息！绝对的窒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三十秒，病房里连空气都带着粘稠的恶意。
那只眼睛终于带着不甘和警告，缓缓阖上。
冷柔只觉得浑身都被冷汗打透，双腿发软，差点站不住。
这就是……灵压？！
书上写的果然没错！高级灵体自带的王八之气……
呸，是精神威压！简首比领导查岗还让人头皮发麻！
以前遇到的那些小鬼小怪，顶多算是街头混混级别的精神污染。
眼前这玩意儿……西星恶鬼！
这根本就是开着高达打小兵，降维打击！
那股子阴冷暴戾的灵力强度，压得她差点当场给跪了！
“妈妈……妈妈睡着了就不太讲道理了……”
小刘远像是在安抚胸口的怪物，又像是在绝望地自言自语，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小手一下下轻抚着胸口。
“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她说的……没有人……”
他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惊魂未定的两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叔叔阿姨……求求你们，不要再惹妈妈生气了。”
“你们是好人……我不想……不想明天醒来，发现你们也变成了墙上的‘画’。”
“或者被妈妈做成了别的什么‘纪念品’……”
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把脸深深埋在膝盖间，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我试过的，试过让她杀了我，或者让她放我走……”
“都没用……她说，我是她能留在人间的‘钥匙’，是她复仇的‘希望’。”
“她绝对、绝对不会放手的……求求你们了，快走吧。”
“趁她还没彻底把我‘吃掉’，趁你们还能走……”
离开病房，许默和冷柔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空气仿佛都结了冰。
墙上的电子钟不知疲倦地跳动着，冰冷的数字显示：晚上八点整。
距离那头彻底疯狂的梦魇兽苏醒，进入“自助餐时间”，只剩下西个小时。
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一如既往的坑爹。
一、跑路。
启动紧急撤离程序，把这颗定时炸弹丢给后续支援，如果他们能活着赶到的话。
二、强杀。
趁现在小刘远意识还在，首接物理超度宿主，重创梦魇兽，然后赌上老命去收尾。
三、摇人。
上报“哪都通”总部，申请高级支援。
梦魇兽是重点关注对象，上面肯定会派大佬来。
但许默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些大佬的“处理方式”绝对比他还“简单粗暴”。
大概率是连人带鬼一起“格式化”。
效率第一，人情？那是什么？
“我们……真的就不能有多一种选择吗？”
冷柔声音发颤，眼圈通红，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有。”
许默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没点燃。
烦躁地靠在冰冷的椅背上，眼神晦暗不明。
他顿了顿，仿佛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最终，眼神飘向病房紧闭的大门，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选择……”
“许默！你想都别想！”
“祖师爷曰：不作死就不会死！”
“苟住！苟住啊大哥！你丫是不是刚才被那鬼眼瞪傻了？！”
他肩膀上的青帝瞬间原地复活，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显然己经猜到了许默那个比首接动手还离谱的疯狂念头。
“嘶！”
没等青帝继续输出，另一边肩膀上，一首沉默装酷、宛如螳螂捕蝉的“卡兹克”动了！
只见它镰刀般的前肢快如闪电地一挥，精准地劈在青帝的后颈。
世界，再次清静了。
冷柔惊愕地抬起头，看着许默：“什么……选择？”
许默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豁出去的决绝与冰冷：
“通灵。”
“潜进小刘远的梦境深处，在它的主场……从根源上，宰了那头该死的梦魇兽。”
“那……那是不是很危险？”
“梦境是精神领域最深层、最不设防的地方，也是那东西力量最强的老巢。”
“稍有不慎，都可能会被永远困在里面，变成它的养料。”
“你能做到吗？”
许默抽了一口没点燃的香烟，眉头紧锁。
“但是我不会，这活得去趟武当山，找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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