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策陵出宫的路上想到了一个人,那天大殿上见过的老道,面容似乎有几分眼熟。
先皇极为推崇道教,不仅奉为国教,还经常去一座名为清风观的道观礼拜。若是遇上什么祭祀节日,更是带着不少妃嫔皇子一同前往观礼。
父皇母后的关系还没有恶化彻底时,陆策陵好几次跟着兄长一同前往,见过传说中的清风观观主几面,正是殿上曾出现过的那名老道。
先皇曾数次提出要拜观主为国师,可观主以修道之人不能沾染红尘之事为由多次拒绝,后来先皇也只能叹一句无缘,随他去了。
是了,命定之人的预言正是清风观传出来的!
他倒要去问问,既然不能沾染红尘之事,缘何出现在大殿之中,又缘何要取无辜之人的性命,难道这便是他所修的道吗!
可是还不等他出宫去寻那老道,就有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骑马早早挡在宫门处。
陆策陵此番进宫并未骑马,此刻被人居高临下的拦住,竟只能仰头看向来者。
陆策陵停下步伐横眉问道:“前方何人!竟敢在此阻拦宫门,本王莫非还没有出宫的权利了吗?”
来人还算客气的在马上行了军礼:“见过陵王爷,臣乃皇帝近卫金翎军将军,此番前来并不为阻拦王爷,只是按例问询一句,王爷出了宫要去往何处啊?”
陆策陵冷眼:“本王无需向任何人汇报去处,若是皇兄想问,叫他亲自来问即可。”
金翎军将军笑道:“陛下日理万机,事务繁忙,这种小事自然不敢劳烦。”
:“只是臣斗胆告诫王爷几句,若是出了宫直奔王府自然是最好,可若是去了其他地方......听说王府里那位小公子的状况不好,身边可不能离了人啊。”
陆策陵不再开口,只冷冷的看着来人。
看来他和赵公公的对话已经传到那位耳朵里了了,于是随手派过来个杂鱼小惩大诫,警告陆策陵不要轻举妄动,甚至不惜拿阿南的命做威胁。
见陆策陵不说话,金翎军将军知道目的已达到,拽了一把缰绳,驾着马后退几步让开了路。
陆策陵步履沉重的迈出宫门,王府的马车就在门口候着。
见陆策陵出来,马夫探出半个头来:“王爷出来了,现在咱们去哪?”
陆策陵望向清风观的方向,隐约感受到身后无数暗处窥探的目光,他咬了咬牙踏上马车。
:“回王府。”
— —
阿南就着陆策陵的手喝完了一碗甜汤,又被塞了一颗甜果子进嘴里,这才总算冲淡了口中遗留的苦涩药味。
陆策陵拿出张帕子给他擦嘴,有些心疼的摸了摸阿南消瘦下去的脸颊。
:“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消的倒是快。”
阿南自已也摸了摸,没觉出来有何不同。
:“没瘦多少吧,我每顿饭都吃了好多。”
陆策陵笑了笑,把阿南仔细裹了裹塞进被子里,确保没有一个缝隙进风。
:“等到明天早些时候,秋月会来给你喂药,吃了饭让人陪着在后院走几圈散散步。今天夜里早些休息,我可能回来的迟,便不打搅你了。”
阿南犹如敏锐的小兽一般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挣扎着从被子里爬出半个身子,看着陆策陵的眼睛问道:“你要去哪里?”
这几日陆策陵几乎时时刻刻留在阿南屋里,夜里也宿在这,现在突然晚上出门,还彻夜不归,甚至专门安排了其他人陪他,阿南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
陆策陵无奈的给阿南重新裹好被子,他并不想骗阿南。
:“我去找一位得道高人给我们阿南求药,到时候阿南身子好了,就能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阿南还是不放心:“危险吗?要是危险的话尧安能不能不去,我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喝什么药。”
陆策陵动作一顿,记忆忽然回到那次在山洞里,阿南要去镇上用皮子给他换治内伤的药。
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已的心意,只是别扭的说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凶巴巴的让阿南别管自已。可阿南不仅没信他,还说夜里还看见他悄悄咳血了。
时至今日,陆策陵站在曾经阿南的视角上,才知道当时逞强的话有多不攻自破。
阿南的脸白着,早上起床时还用帕子捂着嘴咳了半晌,现在就连在下人的搀扶下走几步都艰难,怎么会快好了呢?
他见过健康的阿南,像是有使不完的劲一样在山洞里进进出出忙活,编竹筐剥兽皮也是手到擒来,跟现在孱弱易碎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陆策陵只怔愣了一瞬,随后像没事人一样给阿南掖好被子:“没什么危险的,我知道阿南快好了,我去见见大师给我们阿南祈福,让我们阿南长命百岁好不好。”
阿南听了点点头,没有再劝他,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陆策陵安置好阿南,退出去关上屋门,转过身后面色由晴转阴。
他沉稳地从身旁属下手中的托盘上取过披风,缓缓向后一展,系于脖领之上。而后,那早已静候多时的死士中,有几位迈步而出,为陆策陵披甲。
陆策陵拔出佩刀略显怀念的看了一眼,随后动作利落的收刀上马。
看了一眼阿南所在的屋子,低声问道:“人都齐了吗?”
副官低头抱手:“总共死士一百三十七人,关外调回来的私兵八百五十三人,会些拳脚功夫的家丁九十五人,共一千零八十五人,听从王爷调遣。”
陆策陵望向清风观的方向,语气森然:“走吧诸位,随本王一起夜探清风观。”
:“若有拦者,格杀勿论!”
闯进清风观的过程比陆策陵想象中要顺利,京城宵禁时分并无百姓在街道逗留,偶尔有巡逻的金翎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制住,陆策陵带着人马畅通无阻的进到清风观。
一路上陆策陵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是陷阱,但是那人拿阿南的命当作饵料钓他,他无论如何也要踩进去试试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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