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侯这回是真的头疼了。
他简直低估了这个孩子的熊度。
然而他一边儿头疼，一边儿高兴后继有人！
咋整？
烧房子这件事可不是儿戏，要罚，必须罚！
动静闹得这么大，柳二顺自然知道了，还在上课的他撇开先生就慌张地冲了出去。
先生也看到了浓烟，就没跟柳二顺计较，也跟着跑出去看。
柳二顺见镇远侯抓着福川要打他屁股，顿时大惊失色，立刻跪下来膝行到镇远侯面前，磕头求道：“父亲，求您宽恕福川吧，他还小，可以慢慢教！”
“您打我骂我……”
柳福川讥讽道：“你果然还是只会求饶，和以前一样，求饶不管用就哭对吧！”
“可我和姐姐却没有少挨打！”
“反倒是因为你求饶，我们挨的打骂更狠了！”
柳二顺闻言一僵，跟着跑过来的先生急忙劝道：“世子，世孙点房子，这可关乎这条街的人命，不可不罚，不可不教导！”
“惯子如杀子啊！”
柳二顺的基本情况大家都清楚，也都知道他有一儿一女，过来的途中听下人说世孙点了房子，先生也不惊讶。
“子不教父之过！”柳福川道。
“父不养，不护，凭什么管我？”
“还有你这个不知道何处冒出来的爷爷，你养过我一天？凭什么抢我走？你抢走了我，我娘怎么办？”
“即便是我做错事酿成大祸，那也是侯爷造孽，跟我可没有关系！”
“进门时我可是提醒过侯爷，不放我，我就会闹个鸡犬不宁天翻地覆！侯爷还说随便我闹，我点房子可不就是侯爷纵容的？”
“老先生您是有学问的人，您来说说，小子错在何处？”
“您要说孝道，难道把十月怀胎，经历生死生下我的母亲抛在一边就是对的，就是孝道？”
“若说养育，我能长这么大，全是外家出钱出力，然而卖我两次的是亲爹！”
“并且我的亲爹已经跟我划清了界限，他写了断亲文书，我要孝是孝顺我的母亲，我哪儿来的父亲，又哪儿来的爷爷？”
正准备用父父子子那一套之乎者也来掉书袋子的老先生噎住了。
什么天下无不是之父母，首先你得是人家的父亲啊！
这孩子过继出去了呢，律法都是支持过继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儿子，不然过继那不就是笑话？
但是，先生怎么能输呢？
然而福川又问：“还是说在先生看来，只有父没有母？原来有学问的人眼中没有母亲！
我们乡下人可不这样，我们乡下人有句话叫‘儿奔生娘奔死’！还有一句话叫‘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
“我想尽办法想回到母亲身边何错之有？”
“倒是镇远侯冲到别人家中去抢人，眼中可有朝廷法度？”
老先生：……
镇远侯：……
不是我孙子才几岁啊，学都没上过，脑子这叫一个清晰，口齿这叫一个伶俐！
更喜欢了！
柳二顺怕福川激怒镇远侯，忙劝他：“福川，不得无礼，做错事儿认错，改了就是了，不管如何，你烧房子就不对！
还有……爹是做错了很多事情，爹也很后悔。
可你爷爷没有！
你不能这么对长辈！”
他的声音带着哀求，他怕镇远侯生气狠揍福川，镇远侯可不是什么乡下农夫，他手握大权，就算是把福川给打死了……也不过是一副小棺椁的事儿。
他害怕。
害怕再次护不住福川。
不等镇远侯发话，福川就毫不留情地讽刺亲爹：“你从来都只会让我认错，可是有过一次用吗？”
“认错和求饶是最没用的东西！”
怎么会没用呢？
柳二顺苦劝：“你爷爷和柳家人不一样，他是讲道理的！”
福川翻了一个白眼：“他要是讲道理就不该打我，是他自己说随便我不怕我作的！”
“言而无信！”
镇远侯头疼啊，这是开心的代价，再度后悔为何不早点儿上心，不早点儿来找人！
这孩子再小个两三岁，他带在身边教导，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棘手。
“知行，你和先生先回去念书，放心，老夫不会再打他了！”镇远侯撵人。
这孩子恨亲爹入骨，亲爹在场他立刻就变成刺猬。
别说孩子看他那窝囊样来气，他这个当亲爹的也来气。
福川说得没错，求饶和认错没有什么用处。
得了保证，柳二顺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看福川的时候眼里的不舍都快溢出来了。
福川再度翻了个白眼儿。
镇远侯叹气：“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说完他道：“来人，世孙院儿里的人一人领二十板子！”
“除非世孙保证以后再不烧房子，不然不许停手！”
他一下令，下人们就纷纷跪地求福川，福川直接转身不看，捂着耳朵不听。
很快这些人就被打得哇哇乱叫，福川咬紧牙关，他在心里不断地说：对不起，我想回家。
我是坏人。
害你们挨打。
但我想回家……
镇远侯见福川愣是不松口，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只好让人将福川重新安顿，并且命人将福川住的地方所有利器，火折子这些全部收起来，晚上也不许点灯。
要干啥都摸黑吧。
福川的院子要从外头锁了，然后在外墙上挂几排灯笼，让灯光可以透些进房间。
这是把福川给软禁了。
正当镇远侯头秃要如何教育福川的时候，下人禀报说姜氏来了。
镇远侯眉头紧皱，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本来想让门房把姜氏给撵走，但想到福川，他到底还是又给了姜氏一次机会。
姜氏和陈庭被带到他面前。
看他脸色不好，姜氏直接道：“侯爷，福川性子烈，您就这么把孩子带走，孩子肯定受不住。
您让我去劝劝他，让他好好跟您相处。
我也想通了，我一个乡下妇人没法子给他一个好前程，万一有啥事儿也没法子护着他。
我只求侯爷在侯府的事儿还没有料理清楚之前，将福川留在府城，等侯府安全了，再将福川给带回去。”
镇远侯虚眼问道：“你所言当真？”
姜氏颔首：“当真！”
镇远侯道：“你若是能劝福川乖乖跟着老夫，老夫给你一万两现银！”
“你若能劝得福川唤我一声爷爷，老夫再给你一万两现银！”
姜氏道谢。
镇远侯也不怕姜氏耍手段，弄什么幺蛾子，一介村妇而已！他道：“既然你也来了，那就住下吧，住几天，正好把和离的事情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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