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光芒散去,咸腥冰冷的海风瞬间灌入口鼻。
脚下不再是坚硬冰冷的骨地,而是随着波浪起伏的、湿滑的木质甲板。耳边是哗啦啦的海浪声,以及……一种沉闷压抑、如同巨兽低吼的蒸汽轰鸣。
虞千秋背着谢临渊,踉跄一步才站稳。眼前景象让她瞬间警惕到极点!
这是一艘巨大得超乎想象的黑色巨舰!
舰体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铸造,闪烁着冰冷的幽光,造型狰狞而厚重,如同漂浮在海面上的钢铁堡垒。高耸的烟囱喷吐着滚滚黑烟,融入铅灰色的低垂天幕。甲板宽阔,却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金属结构和粗大的管道纵横交错,散发着机油和铁锈混合的刺鼻气味。
更诡异的是,这艘巨舰并非航行在寻常的海域。
西周是茫茫无际的灰色大海,海水粘稠如同水银,死寂无声,不起一丝波澜。天空被厚重的铅灰色云层覆盖,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金属的腥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灵魂深处感到不安的……魂力波动?
这里绝不是玄天宗附近的任何海域!
“大师兄……”虞千秋第一时间探查谢临渊的状况。
他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胸前那点微弱的剑心之光,在锁魂印的“燃魂”维系下,如同黑暗中摇曳的星火,顽强地对抗着残余灰败死气的侵蚀。然而,虞千秋自己的状态却糟糕到了极点。
强行催动锁魂印进行“吞噬”、“燃魂”的反噬,如同火山般在她识海深处爆发!
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反复穿刺她的灵魂!精神力被严重透支后的空虚感如同黑洞,疯狂吞噬着她的意识。她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发软,几乎要带着背上的谢临渊一起栽倒在冰冷的甲板上。
【警告!宿主精神力严重透支!锁魂印过载反噬!灵魂本源轻微受损!】系统的警报声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
“撑住……必须撑住……”虞千秋咬紧牙关,鲜血从嘴角渗出。她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痛楚,将谢临渊轻轻放下,让他靠在一根冰冷的金属管道旁。
此地诡异,必须先弄清情况!
锁魂印的力量被她艰难地凝聚起一丝,如同最敏感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西周探去。
反馈回来的信息让她心头更沉——
脚下的巨舰并非死物!整个船体都散发着一种冰冷、厚重、如同沉睡巨兽般的意志!这意志没有敌意,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感和……漠然。仿佛她和谢临渊只是落在甲板上的两粒尘埃,微不足道。
更远处,那铅灰色的死寂大海深处,潜伏着无数微弱却充满混乱与饥饿的灵魂波动,如同伺机而动的食人鱼。天空的云层之中,似乎也有某种无形的、庞大的意志在缓缓流动。
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充满未知危险的死寂之海!
“咳……咳咳!”
谢临渊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嘴角溢出暗红色的血沫。他胸前的剑心之光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变得愈发黯淡。锁魂印的“燃魂”维系在反噬的冲击下,变得岌岌可危!
“大师兄!”虞千秋扑到他身边,心中焦急如焚。丹药早己耗尽,锁魂印自身难保,在这陌生的绝地,她拿什么救他?
就在她束手无策、几近绝望之际——
咔哒…咔哒…咔哒…
一阵缓慢、沉重、带着金属摩擦声的脚步声,从甲板深处传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虞千秋猛地抬头,全身肌肉绷紧,如同受惊的猎豹,挡在谢临渊身前,手中紧握着那把古朴的长剑!虽然剑身冰冷,主人的剑意微弱,但这是她唯一的依仗!
浓重的阴影中,一个佝偻的身影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穿着厚重、肮脏油污帆布工装的老妪。她头发花白稀疏,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和褐色的老人斑,一双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珠如同蒙尘的玻璃球,没有任何光彩。她拄着一根顶端镶嵌着某种暗沉骨块的枯木拐杖,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最让虞千秋心惊的是,这老妪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但她行走在这片充满诡异魂力波动的死寂之海上,却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般自然!
老妪浑浊的目光扫过如临大敌的虞千秋,最后落在了她身后蜷缩咳血的谢临渊身上。那目光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冰冷。
“啧啧……”老妪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哑声音,“空间乱流的气息……还有……好浓的死魂味……和一个……燃烧自己点亮别人的傻丫头。”
她的声音干涩难听,却如同利剑,首接刺穿了虞千秋竭力维持的防御!
她能看穿谢临渊的伤势!甚至能感觉到锁魂印的“燃魂”状态!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虞千秋强作镇定,剑尖微微抬起,指向老妪。
老妪仿佛没听见她的质问,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走到谢临渊身前几尺处停下。她伸出枯槁如同鸡爪般的手,手中的骨块拐杖顶端,突然亮起一点幽绿色的磷火!
磷火跳跃着,散发出阴冷的光芒,照射在谢临渊苍白的脸上和他胸前那被暗金锁链封印的狰狞伤口上。
“桀桀……好纯粹的剑意种子……可惜啊,被死魂啃得只剩一点火星子了……”老妪发出意义不明的怪笑,浑浊的眼珠转动,看向虞千秋,“小丫头,你这‘魂锁’有点意思,强行燃魂续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法子……再烧下去,他这点火星子没灭,你自己的魂先要被烧穿了。”
虞千秋心头剧震!这老妪不仅看穿了一切,更是一语道破了“燃魂”的致命弊端!她感觉识海中的反噬痛楚似乎更剧烈了!
“你能救他?”虞千秋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希冀。
“救?”老妪咧开嘴,露出仅剩的几颗黑黄牙齿,笑容诡异,“老婆子我只会‘修’,不会‘救’。这船上的东西坏了,修修补补还能用。人嘛……也是一样。”
她枯槁的手指指向谢临渊:“他,伤得太重,根基己毁,剑心将熄,还染了难缠的死魂疽。想‘修’好,代价……你付不起。”
“什么代价?”虞千秋握紧了剑柄,指节发白。
老妪浑浊的目光缓缓转向虞千秋,那目光仿佛带着某种穿透灵魂的力量,让她感到一阵冰冷的不适。
“你的‘魂’。”老妪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很特别,很香……尤其是里面那道‘锁’……还有锁住的那点东西……”她的视线似乎穿透了虞千秋的眉心,落在了她识海中那暗金色的锁魂印上,更落在了锁魂印深处,被其力量暂时隔绝的、属于噬心老魔的最后一缕微弱感应上!
“把它给我。”老妪伸出枯瘦的手,掌心向上,“作为交换,老婆子保证把他修得……比坏掉之前更好用。”
轰!
虞千秋如遭雷击!这老妪不仅看穿了锁魂印,甚至感应到了噬心老魔的气息!她索要的,哪里是她的魂?分明是想要锁魂印,甚至是……想要她灵魂中那道属于噬心老魔的“门”!
这根本是与虎谋皮!
“不可能!”虞千秋斩钉截铁地拒绝,剑尖指向老妪,“离开这里!否则……”
“否则怎样?”老妪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珠里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嘲讽,“小丫头,看看你的手。”
虞千秋下意识低头——
她握剑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指尖的皮肤下,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灰败之色!那是锁魂印反噬加剧,灵魂受损开始影响肉身的征兆!
“你撑不了多久了。”老妪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他更撑不过一炷香。没有我,你们两个……都得变成这死魂海里两块无知无觉的养料。”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谢临渊的咳嗽猛地加剧,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血液喷涌而出!他胸前的剑心之光,骤然黯淡到几乎熄灭!锁魂印的暗金锁链剧烈震颤,灰败的死气疯狂反扑!
“大师兄!”虞千秋肝胆俱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老妪手中骨杖顶端的幽绿磷火猛地一跳!一道细小的、如同活物的绿色光线从磷火中射出,瞬间没入谢临渊的胸口!
那疯狂反扑的灰败死气如同被浇了冷水的沸油,瞬间被那道绿线压制、冻结!濒临熄灭的剑心之光也暂时稳定下来!
“你!”虞千秋又惊又怒。
“一点小手段,吊着他的命。”老妪收回骨杖,浑浊的眼睛盯着虞千秋,“老婆子的耐心有限。给,还是不给?”
冰冷的海风卷起油污和铁锈的气息,拍打在虞千秋苍白的脸上。
一边是谢临渊命悬一线,生机只在老妪一念之间。
一边是交出自己的灵魂核心,沦为未知存在的工具,甚至可能释放出噬心老魔的隐患。
沉重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在她肩上,灵魂反噬的剧痛不断啃噬着她的意志。
“啾……”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无尽委屈和思念的意念,如同跨越了无尽时空的呼唤,毫无征兆地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是初阳!
虞千秋浑身剧震!锁魂印的力量清晰地捕捉到了这缕跨越空间的意念!
意念传递来的,只有一片模糊、扭曲、充斥着粘稠黑雾和血腥祭坛的景象,以及一股……属于噬心老魔本体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威压!
初阳……还活着!但落入了噬心老魔的手中!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看着地上气息奄奄、全靠那诡异绿线吊命的谢临渊,感受着灵魂深处初阳那微弱的呼唤,再想到那阴魂不散、手段通天的噬心老魔……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冰冷涌上心头。
她缓缓垂下手中的剑。
剑尖抵在冰冷的黑色甲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我……”虞千秋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答应你。”
老妪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如同捕获猎物的幽光。
“聪明的选择。”她嘶哑地笑着,枯槁的手再次伸向虞千秋的眉心,“那么……契约成立。”
冰冷的指尖带着死亡的气息,缓缓靠近。
虞千秋闭上双眼,认命般等待着那未知的、可能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降临。
然而,就在老妪指尖即将触及她眉心的刹那——
轰隆!!!
整个黑色巨舰猛地一震!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冰山!
刺耳的金属扭曲断裂声从舰体深处传来!沉闷的蒸汽轰鸣瞬间变成了尖锐的嘶鸣!铅灰色的天空之上,厚重的云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旋涡!旋涡中心,无数道惨白色的、蕴含着毁灭气息的闪电疯狂汇聚!
“该死!是‘界雷’!那群阴魂不散的巡界者!”老妪的脸色第一次变了!那是一种混合着忌惮和愤怒的神情!
她伸向虞千秋的手猛地收回,枯木拐杖狠狠一顿甲板!
嗡!
一道幽绿色的光罩瞬间将她和虞千秋、谢临渊笼罩在内!
与此同时——
咔嚓!!!
一道水桶粗细、惨白得刺眼的恐怖雷霆,如同撕裂天穹的审判之矛,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狠狠劈落在黑色巨舰的舰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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