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了一遍：“差多少钱，我可以补齐，先给孩子手术要紧。”
陆景深自己都有些意外，他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或许是这半个月来难得舒心的生活，又或许是她眼中那不卑不亢的沉静，让他破天荒地动了恻隐之心。
陆景深的语气依然淡漠，但沈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暖意。
这让她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刚才跟张浩那人渣打电话她都没哭，但是此时面对几乎算得上是陌生的雇主的善意，眼眶控制不住的有些酸涩。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却因努力克制而带上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陆总，谢谢您的好意。念念的手术费，我想靠自己攒够。”
她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馈赠，她很珍惜这份工作，而借钱这事太敏感，她不想因这件事影响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
陆景深听她这么说，轻轻颔首，没有再坚持：“有需要，随时可以和我说。”
他转身准备离开，沈玉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鼓起勇气开口：“陆总，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白天您不在家的时候，我能出去找一份兼职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得寸进尺。他己经破例让她带孩子，现在又提这种要求，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贪得无厌？
陆景深脚步一顿，回过身，眉峰微挑地看向她。
“可以，”他淡淡应允，声音听不出情绪，“前提是，不能影响工作。”
沈玉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谢谢陆总！真的太感谢您了！我保证不会耽误工作的！”
看着她那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笑容，陆景深心中莫名一动。
他默默移开视线，含糊地“嗯”了一声，迅速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天，沈玉拜托苏睛帮忙留意合适的兼职。
苏睛很快给她回了消息，说是“夜色会所”正在招晚班钟点保洁，时薪是外面的三倍。
“小玉，那个地方……你知道的，不太干净，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要是去，千万千万小心。”苏睛的语气充满担忧。
时薪三倍，意味着她能更快凑齐念念的手术费。
沈玉握着手机，指尖有些发凉，但想到女儿苍白的小脸，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睛睛，我知道了，我去。”
三天后的清晨八点，当城市从沉睡中苏醒，开始新一轮的喧嚣时，“夜色会所”却正上演着彻夜狂欢后的尾声。
这里是本市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以极致奢华的装修、铜墙铁壁般的私密性，以及……坊间秘而不宣的，那些足以让任何女人都心驰神往的极品男公关而闻名。
光是走在走廊里，那些毫不收敛的调笑声、不堪入目的画面，都让她脸红心跳，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我只是来赚钱的，只要守好本分，不看不听不想，熬过这几个小时，拿到那三倍的时薪就好。
她的工作是清理客人撤场后的包间，整个三楼都由她一人负责。此刻，各个包厢正陆续清场，正是工作量最大的时候。
刚才领班通知她，三楼最大的包厢“天蝎座”的贵客己经离开，让她尽快去打扫。
沈玉推着清洁车，来到“天蝎座”门口，先按照流程将门口散落的几个空酒瓶和纸袋清理掉。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厚重的包间门。
里面的奢靡气息更是扑面而来，混合着烟酒和脂粉的怪异味道。她忍着不适，快速清理着散落在地上的各种垃圾。当她推开附属女洗手间的门，准备更换垃圾袋时，一股更浓烈的酒气混合着女人尖锐又刻意压抑的喘息，以及男人粗野的低笑和不堪入耳的调情话语，猛地从门缝里灌了进来。
沈玉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抬头望去——
昏暗的洗手间内，只见一个打扮极为时髦、妆容却有些花了的年轻女人，眼神迷离空洞，正被两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抵在冰冷的洗手台边。女人的名牌连衣裙被揉搓得不成样子，肩带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而那两个男人……
地上，散落着凌乱的衣物，其中一只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奢牌包包被随意地扔在湿漉漉的角落，沾染了不明的污渍。
“轰”的一声，沈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她触电般猛地缩回手，用尽全力“砰”地一声死死带上了门，仿佛要将那污秽不堪的画面彻底隔绝。
她捂着狂跳的胸口，脸颊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简首……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也不敢再停留，生怕被里面的人发现，推着清洁车几乎是落荒而逃。
“姐姐……帮……帮帮我……”
一个踉跄的身影突然从拐角处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首首撞向她的清洁车，险些将她扑倒。
沈玉惊呼一声，下意识扶住对方。入手一片惊人的滚烫，男人高大却显得无力的身躯软软地靠在她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奇异的甜腻香气。
她定睛一看，扶住的是一个极为年轻俊美的男人。五官精致得近乎妖异，皮肤在昏暗灯光下白皙得晃眼，此刻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双眼迷离，漂亮的桃花眼里水光潋滟，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薄唇失了血色，正被他自己咬得发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显然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你怎么了？”沈玉被他身上惊人的热度和那股异香烫得一惊，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药……他们……给我下了药……”男人漂亮的桃花眼涣散无神，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紧紧抓住沈玉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沙哑破碎，“救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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