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具无头的庞大变异体尸体，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它断颈处不再流血，暗红色的皮肤在白光净化后显得更加诡异狰狞，与周围光洁如新、甚至散发着淡淡清新气息的环境形成了触目惊心的、荒诞到极点的对比。
南浔站在光洁的地面上，微微喘了口气，小巧的胸脯起伏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同样变得一尘不染的作战服和靴子，又瞥了一眼那几本散落在脚边、干净得如同刚从印刷厂出来的珍贵书籍。
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一点点。
蹲下身，极其小心地、用两根手指的指尖，无比嫌弃地捏起其中一本厚重画册干净的书脊，仿佛那书页上还残留着无形的细菌。
她仔细地吹了吹书页边缘，然后才站起身，把书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阅览室的门缝后，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
一个幸存者，就是刚才那个问“是不是人”的男人。
此刻脸上的惊恐不但没有消退，反而因为目睹了这完全超越理解的一幕而扭曲到了极致。
他死死盯着南浔，那个抱着书、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点过分漂亮的萝莉。
又看看地上那具无头的巨尸，再看看周围干净得不可思议的环境，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牙齿不受控制地疯狂打架。
“咯…咯咯咯…”他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咯咯声，眼神涣散，充满了最深切的恐惧和茫然。
下意识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拽住了旁边另一个同样吓傻了的同伴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
他张大了嘴，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尖利得如同用指甲刮擦玻璃：
“她…她…”
男人喉咙里咯咯作响，仿佛被无形的恐惧扼住了咽喉，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粘在南浔身上，那个抱着干净画册、站在无头巨尸旁、一脸嫌弃地检查自己指尖有没有沾上灰尘的纤细身影，在他扭曲的瞳孔里无限放大。
最终定格成一个远比窗外游荡的活死人更加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符号。
“她……她是不是比外面那些东西……还要可怕一万倍啊？！”
他终于嘶喊出声，声音劈裂，带着哭腔和彻底的崩溃。
南浔刚好检查完自己的指尖，确认连一丝灰尘都没有，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
听到这声嘶力竭、充满绝望的指控，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只是抱着那本宝贝画册，小巧的下巴微微扬了扬，对着门内那群抖得像鹌鹑的幸存者，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吵死了。要出来就动作快点，”
她顿了顿，小巧的鼻子嫌弃地皱了皱，似乎又捕捉到了空气中一丝残留的、未净化的陈腐气息。
“这破地方，多待一秒我都觉得脏。”
丁毅看着南浔小心翼翼地抱着那本净化得干干净净的珍贵画册，再想想墙上那个至今没有修复的掌印，以及她刚才徒手撕碎“掠食者”如同撕一张废纸的场面，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默默收起枪，走过去扶起还瘫在杂物堆里、一脸呆滞的李征，动作下意识地放轻了许多。
“老李，没事吧？耳朵怎么样？”
丁毅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仿佛怕惊扰到某个正在欣赏“艺术品”的煞神。
李征被熊毅扶起来，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耳朵里的血倒是止住了，只是听力还有些嗡鸣。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具无头的庞大尸体，又飞快地瞟了一眼南浔，声音发飘：
“没、没事……队长，她果然、果然报告里没有……”
他指了指墙的方向，又指了指南浔，语无伦次。
“嗯。”丁毅沉重地点点头，眼神复杂。
他现在无比庆幸当初在会议室里，南浔只是拍墙，而不是拍他。
他毫不怀疑，那一巴掌要是落在他身上，他这身引以为傲的肌肉和骨头，会比那扇合金墙碎得更彻底。
谢影己经无声地走了过来，她蹲下身，用飞刀谨慎地拨弄了一下掠食者无头的脖颈断面。
切口光滑得不可思议，仿佛是被最精密的激光瞬间切割。
她冰冷的眼中残留着震撼，抬头看向南浔，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审视，多了几分凝重：
“高阶‘掠食者’，防御和速度都是A级。你怎么做到的？”她实在无法理解那种纯粹到极致的暴力。
南浔正用指尖极其小心地翻动画册的铜版纸页，欣赏着上面光洁如新的文艺复兴时期油画复制品。
闻言头也不抬，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就那样做到的呗。皮是厚了点，扯起来有点费劲，跟撕老牛皮似的。”
她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嫌弃地补充，“血还特别臭，差点溅到我书上。烦死了。”
谢影：“……”
丁毅、李征：“……”
阅览室的门己经被幸存者们完全推开，七八个男女老少相互搀扶着，战战兢兢地走出来。
他们身上的污垢被净化得一干二净，衣服虽然破旧，却整洁异常，脸色也因为肺部被净化过的空气而恢复了一些血色。
但他们的眼神，无一例外地充满了惊魂未定和对南浔的极度恐惧。
那个之前问话的男人，更是紧紧抓着同伴的胳膊，缩在最后面，看南浔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披着人皮的史前凶兽。
南浔终于欣赏完了她的“战利品”，小心地把画册抱好。
她扫了一眼那群瑟瑟发抖的幸存者，又看了看走廊尽头那个被撞破的大洞，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破败的城市轮廓隐约可见。
“啧，”
她极其不满地咂了下嘴，小巧的脸上写满了“这趟亏大了”的表情，“信号源确认了？就这几个？”她看向李征。
李征赶紧捡起地上屏幕碎裂但似乎还能用的扫描仪，捣鼓了几下，苦着脸点头：
“是…是的。就…就这八个人类生命信号。没有其他异能反应。”
“才八个？还害我弄脏了手套，差点毁了书…”
南浔的怨念几乎要化为实质，“下次这种清理杂鱼的活儿，你们自己搞定行不行？非得等我出手？脏活累活全推给我？”
丁毅嘴角又是一抽，看着地上那具A级变异体的无头尸，心想：这TM叫杂鱼？
但他明智地选择了沉默，只是瓮声道：“车在外面，准备撤离！”
南浔抱着书，第一个转身，迈着她那看似轻巧、实则每一步都带着“别弄脏我靴子”的谨慎步伐，向楼梯口走去，边走边小声抱怨：
“赶紧走赶紧走，这破地方，灰尘又起来了……消毒液！
李征，回去记得给我申请三倍份额的消毒液！
这次任务严重超标接触污染物了！还有空气清新剂！要栀子花味的！这霉味真是够了…”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口。
丁毅和谢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和……习惯性的麻木。
两人迅速组织幸存者跟上，李征则认命地开始收拾装备，同时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回去要打多少份消毒液申请报告。
那个一首躲在后面的幸存者男人，被同伴推搡着往前走。
经过那具无头巨尸时，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看向南浔消失的楼梯口，嘴唇哆嗦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
“军方，都是这种怪物吗？萝莉……比丧尸可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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