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推开工坊木门的瞬间，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
他反手扣住门闩的动作顿了顿——门轴那声“吱呀”太轻，轻得像被人刻意压过。
月光从木窗漏进来，案几上的寒铁泛着冷光，与储物袋里倒出的赤炎钢形成鲜明对比。
暗红金属块在青石板上投下阴影，像摊未干的血。
他解下腰间玄炉时，炉身第三道星纹突然泛起暖光，烫得掌心发疼。
“淬灵。”
沙哑的男声在识海炸响，林昭手指一抖，玄炉“当啷”落在案上。
炉身九道星纹中，第二道正缓缓转动，像颗被唤醒的星子。
这是枢机的声音——他记得前日玄炉共鸣时，器灵说过每百年苏醒一次，没想到才过三日。
“可将普通赤铁淬为伪赤炎钢。”枢机的话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材料不足时，此为替代方案。”林昭盯着案角那堆他从山脚铁矿捡来的普通赤铁，喉结动了动。
三日前在黑市拍卖场，他花光半年积蓄才拍下两块赤炎钢，若能批量淬灵...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按在玄炉星纹上。
炉内突然涌出热流，顺着经脉漫遍全身。
林昭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炉形，案上的赤铁竟自动浮起，落进炉口时发出清越的鸣响。
“控火。”枢机的声音更清晰了，“用你炼兽骨刀时的火候，但要压下三分。”林昭额头渗出细汗。
三个月前他在山神庙用玄炉炼第一把猎刀，那时炉温总控制不稳，废了七块兽骨才成。
此刻他盯着炉身流转的星纹，突然看清了赤铁内部的结构——杂质像墨点般在灵脉中游走，需要以文火逼出。
“叮。”
第一块赤铁从炉口滑出时，林昭差点栽倒。
暗红金属表面泛着细密的金斑，与真正的赤炎钢几乎分毫不差。
他抓起案上的真赤炎钢对比，两者灵气波动竟有九成相似。
“成了？”他声音发颤，指尖轻轻划过伪赤炎钢的纹路。
玄炉星纹暗了暗，第三道星芒却更亮了。
林昭突然想起雷锤子说的“炼甲记得留块废料”，嘴角扯出个笑——老疯子要是知道他能批量淬灵，怕是要把雷鸣锤砸在黑市门口。
后半夜的风裹着潮气钻进窗缝。
林昭将最后两块伪赤炎钢码好时，东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眶，目光落在案角的符纹图谱上。
那是他前日在黑市书摊翻到的《焚心刃锻法》残卷，本想用来研究火焰符纹，此刻枢机的声音又在识海响起：“用此纹，配合三重折叠锻造法。”
“灵甲需要灵脉循环。”林昭对着图谱喃喃，“像人的经脉那样，让灵气流动起来。”他抄起铁锤的手顿了顿——三个月前他还在用生锈的柴刀劈兽骨，如今竟要锻造灵甲。
火星在工坊里炸成金红的雨。
林昭的汗水滴在甲片上，腾起阵阵白雾。
他按照枢机的指引，将符纹刻进甲片内层，又以折叠锻打让金属记忆纹路。
当最后一锤落下时，甲片突然泛起红光，像被火舌舔过的枫叶。
“成了。”林昭长出一口气，指尖抚过甲片上的火焰纹。
灵甲贴在他胸口时，能清晰感觉到灵气顺着纹路流转，比他之前炼的兽骨护心镜强了十倍不止。
“轰！”
工坊木门被撞开的巨响惊得林昭抬头。
烈风裹着浓烟冲进来，炽焰双刃上的火蛇纹泛着妖异的红。
他身后跟着五个火蛇帮弟子，其中两个提着浸过油的火把，另三个握着淬毒的短刃。
“臭小子！”烈风的左脸肿得老高，是雷锤子那记雷鸣锤留下的。
他盯着林昭胸前的灵甲，瞳孔缩成针尖，“老子就说你藏着宝贝！
交出玄炉，老子留你全尸！“
林昭后退半步，后背贴上案几。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那堆伪装成杂物的陶瓮——每个瓮里都装着他用玄炉淬灵的爆炎砂，只要触发引信...
“上！”烈风挥刀劈来，刀风带起的热浪烤得林昭脸颊生疼。
他侧身躲过，右手在腰间玄炉上一按。
“砰！”
最近的陶瓮突然炸开，爆炎砂裹着火星喷向火蛇帮弟子。
冲在最前的两人惨叫着滚在地上，身上的火越扑越旺。
烈风的刀刃砍在林昭肩甲上，发出“当”的脆响——甲片只留下一道浅痕，连灵纹都没乱。
“怎么可能？”烈风的声音变了调。
林昭趁机甩出三枚符钉，精准钉在工坊西角的引信上。
更多陶瓮炸裂，火光瞬间吞没整个空间。
“走！”烈风拽着还剩半条命的手下往外跑，后背的衣服被火星烧出几个洞。
林昭站在火海里，灵甲表面的红光越来越盛，竟将扑面而来的热浪挡在三尺外。
“想走？”他抄起案上的淬灵钢块掷出，正中烈风后心。
那人大口咳血，栽倒在门槛外。
“下次...”林昭擦了擦嘴角的血——刚才躲避时被碎木片划到的，“带够人手再来。”
火蛇帮的惨叫声渐远时，东边的太阳己经升起。
林昭蹲在废墟里翻找，终于在焦黑的案角摸到半块完好的灵甲。
甲片上的火焰纹还在微微发亮，像团烧不熄的火。
“叩叩。”
敲门声响起时，林昭正用玄炉修复灵甲。
他抬头，看见个穿青衫的少年站在门口，手里捏着封蜡印的信。
“冷面吴大人的请帖。”少年递过信，目光扫过林昭胸前的灵甲，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卯时三刻，黑市顶楼雅阁。”
林昭拆开信，上面只写着“黑市新贵，当有一席之地”八个字，墨迹未干。
他摸了摸灵甲上的符纹，突然想起昨夜那个青铜面具——冷面吴在阁楼窗口的影子，像尊没有温度的雕像。
“知道了。”他将信收进储物袋，转身看向还在轻鸣的玄炉。
炉身第三道星纹突然亮得刺眼，他仿佛听见枢机在说：“他给的，未必是机会。”
晨雾漫进工坊时，林昭己经换好干净的青布衫。
他将灵甲贴身穿好，对着破镜子理了理乱发。
镜中少年的眼睛亮得惊人，像两团淬过灵的火。
出门时，他瞥见墙角有片未烧尽的羊皮纸，边缘画着模糊的炉形纹路。
林昭蹲下身，刚要捡起，一阵风突然刮来，纸页打着旋儿飞进雾里。
“看来...”他望着雾蒙蒙的黑市方向，嘴角扬起个淡笑，“今天要见的，不止冷面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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